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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广博地依从不如有选择依从,有选择的依从不如没有什么可以依从。没有依从的人,就是依从客观规律。依从客观规律,就会有独到的见识,虽然独自在天地之间也不会感到孤独,众人的诋毁或赞誉都不能动摇自己的信念,这样才称得上真正的大丈夫。
在坐的人都在谈笑之间而唯独自己态度严肃,在坐的人都在悲痛当中而唯独自己喜形于色,这就是乖戾,对自己、对别人都没有好处。
精明是非常必要的,但是必须将其隐藏在浑厚当中。古今往来遇到灾祸的,十有八九是精明的人,很少有浑厚的人碰到灾祸。现在的人惟恐自己精明的不够,其实这样才真是愚蠢呢。
只要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就应当义无反顾地积极实行。因为听到诋毁讽刺而懊丧泄气,是非常没有主见的表现,这种人不能够担当天下的重任。
以小的屈服忍耐来换得大的成功发展,圣人和贤人是不会那样做的。真理往往是在大功告成以后才能被众人认识到的,就像守门打更的小吏一样,自然有不可取消的道理。松柏天生就会长成直挺的树干,正人君子简朴自居就具有端正的性格。如果是因为自己在地位低下的时候遇到难事,试图以韬光忍耻来换得以后的飞黄腾达,然后再恢复正道,这样不但成为了两面人,即使在当官以后,又再次改变了人格。然而在实际当中,怎么能知道了哪个时候能否再恢复正道呢?
让别人占有才能和技艺的名声,不去与别人争强斗胜;但是在纲纪常规方面,则一定要发愤努力,不能落后别人的后面。
在众人当中作一个孤僻乖戾的人,是不可取得。孔子说:“群而不党”.合群是很重要的,只有到了必须坚持原则之时应该“不党”(不同流合污)。这样,对群体没有害处,才体现出自己的主见和涵养。
现在的人批评君子喜好名誉,岂不知名誉是不能不加以重视的。施给别人钱财的人,实际上是破费钱财;教导别人从善的人,实际上是劳心;臣子为尽忠而死,儿子为孝顺而死,妇女为贞节而是,实际上是杀身成仁;一无所取,也就一无所得。是不是应该尽力去珍视好的名誉呢?即使真地喜好名誉,也要为的是真理。那些不喜好名誉的人,究竟是帝舜呢?还是柳下跖呢?如果是帝舜,那么他不喜好的是美名,而喜好的恶名。愚昧的世俗之人以喜好名誉来讽刺君子,而君子也不愿落个喜好名誉的嘲笑,这种想法是非常有害的,所以不得不加以辨别。凡是正人君子,都要有自己的主见,千万不要为世俗絮絮叨叨的非议所动摇。
放宽自己的心胸,容纳天下的万物;谦虚谨慎,接受天下所有的仁慈;心平气和,平心静气,发现天下的万事;潜心研究,纵观天下的事理;坚定自己的信念,适应天下的变化。
古代的民众,高尚的人治理一邑就担负一邑的责任重担,治理一郡就担负一郡的责任重任,治理天下就担负天下的责任重担。朝夕考虑事情,日夜忙于业务,即使一件东西丢了也坐不稳,一件事情搞错了也寝食不安。局限于才华的人力求尽到自己的心,局限于时势的人满足于自己的本分。无愧于君王的依托和民众的仰望,然后才能接受君王之禄,享受民众之俸,泰然而没有感到惭愧的地方,否则是享徒有虚名而得的俸禄,君子认为这是可耻的。
受到别人的诬陷其奸盗嫂子而不被怀疑,被他人诬陷殴打妇翁而自有明辨,这都是二子的幸运。为什么呢?污蔑其没有作过的事情,没有近似的迹象,这是当时不能分辨,久后也自然会弄清楚的。或许有人会问:“如果二人有嫂子和妇翁,应该加以分辨吗?”这个回答是:“有被嫌疑的地方,怎么能不加以分辨呢?”如果分辨之后被否定的,天也会厌烦。天若厌烦,则付之而没有话说,像赠马偿金一类人,君子对其极为厌恶。所以君子首先清洁自己的灵魂而不去责备别人,也就不能让世俗污染自己的灵魂了。
正确听取别人的言论,只有圣人才能够做到这一点。以原本就有成见的心理,相传似是而非的话语,加上有可疑之处的事情,在仓促慌乱的时候回答怀有隔阂怨恨,即使是父子也会相互引起怀疑,甚至不顾死活,怒目而视,反唇相讥,真是不足称道的!古今国家的灭亡,因为这个原因的占大多数。圣人忘情于没有评论,智者明照于预先知觉,贤者熄寝于没有开始,刚毅的人绝无口语,安忍的人决断于不采取行动。除非这五种方法,没有别的良机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