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科掌印给事中余联沅奏报传闻台湾刘永福与倭击战情形片(六月初二日)
再,中国自交台湾而后,倭人即将电线割断,不通音信;且厚贿中西各报局,不许登录。盖恐中国知之,无所肆其要挟也。臣等昨得厦门商人私信,证以近日传闻,敬为我皇上缕陈之:一、倭以十五艘火船攻鸡笼,先到者十二艘为刘永福诱之入城,悉数歼除;计戮倭军二千人及降倭淮军四千人。一、倭奴取台北府,被刘永福伏兵海边,轰毁其七船、夺获其五船,仅余三船逃免。先是四月间,刘永福知台湾必有战事,乃从闽、广豫购火油,用竹筒盛之;乘风倾入,故有此捷。一、倭中大将七名,悉为刘永福擒获;其余将弁,不计其数。倭人愿输赀续回,刘永福故索银数百兆以难之。其兵丁之登岸者,又为刘永福设计坑杀。一、台北、澎湖,现经刘永福收回。前丁汝昌私降于倭,倭人为之易名;现在澎湖,亦为刘永福拘获。一、倭愿将全台让与刘永福,只求鸡笼两炮台;刘永福不允,只准通商、不许有兵船保护。案倭之伎俩如此。李鸿章前则主和忌战,至此又密禁报局不许宣传,故朝廷有所不知,得遂其虚声恫喝之计。应请旨再饬下闽浙督臣探确速奏,俾该倭慑于威声而敛其骄纵,亦未始非国家之利也。
臣等窃以中国物力如此艰难,赔款万难如数;幸此时款尚未交,倭现与俄购衅,万不可遽借款与之以资其强。至朝鲜久为藩封,而倭强以为自主之国;俄与之争,此诚难得之机会。况俄与我通好二百余年,正好资其兵力制倭人、收朝鲜,以泄中国之愤而快天下之心。乃闻李鸿章尚欲我出兵助倭以攻俄,益信外间传其父子通倭,并非苛论。想圣明深识远虑,洞烛各国之情伪;必不至为莠言所惑,弃好而崇雠也。
为此合词附片具陈,伏乞圣鉴!谨奏。
翰林院侍读学士准良请明谕将刘永福革职片(六月二十日)
再,台湾自割弃以来,军报不通,消息隔绝;惟道路传闻暨申报、沪报,并访之外国新闻纸,则均称刘永福、林朝栋诸军叠获胜仗,毙倭无算。证以倭人之驻中国者近以杀戮劫掠为事,则是残民泄愤,其败衄情形灼然可信。使倭人乘胜长驱据有全台,中国诚不必过问;所宜预计者,在台军之得胜耳。刘永福不务总统妄举,惟以孤忠义愤激励兵民;设使收功台北、归复朝廷,为弃为取,何以侍之?奴才窃以刘永福既未遵旨回任,即不得不谓之抗命。惟是守土大义也、保民至仁也,拟请明谕革职;姑念其情势逼迫,非出得已,不重究其抗命之罪。斯外以杜倭人之口,内以结台民之心。其不济,则朝廷之威令已申;其济,则异日之措施较易矣。
奴才愚昧之见,谨附片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户科掌印给事中洪良品奏和款难筹请勿借款以招后衅摺(六月二十四日)
四品衔户科掌印给事中臣洪良品跪奏:为和款难筹,请勿借款以招后衅,仍与倭酋缓商减数,以全盟好而固邦本;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倭寇内侵,我皇上体上天爱民之心,屈从和议;此其不得已之苦衷,久为薄海臣民所钦谅。惟是倭人索款太钜,其中有关国家安危之故,臣五夜筹思,罔知所措;不得不为皇上分析言之。
案中国财源,以户部为总汇,而户科稽核其成。臣任户科十年,于一切出入会计,时刻留心。计自近年以来,财之所耗,大半销于海防、洋务居多。此两项原无成例可循,皆为乾隆时所未有者。今言者欲藉节流以为偿款也,则必先撤去海防、屏除洋务然后可。而臣揣时度势,有以知其断断不能,是徒为画饼充饥之计;至使四邻闻之,妄疑我有余力,而肆其要挟。近闻辽南各地,该倭又索款五千万两方肯退还。不知前此二万万两之款,断非中国力所能办,即百计搜括、多方撙节,终属于事无济;而况又添五千万两乎!此言者谓四、五年即可清还二万万两之说,诬也!至俄、英、法诸国之款,万不可借以塞责。计二万万两之款,每年须息金一千七、八百万两,而镑价之长跌、洋行之折扣尚不在内;统计须二千万两,乃能偿息一年。今海内物力衰耗,加以各关利薮隐为洋人侵蚀,该倭复请于各口免税、且复制货销售,有碍小民生计,因以包征夹带,大损中国饷源。统计中国库储如洗,有日减、无日增;兼之中外往来之糜费、水旱灾荒之蠲赈,朝不谋夕。安能每年余此二千万金以偿息乎!而况二万万金之本,尤难筹措乎!夫此各国势大力强,以礼羁縻,尚难驾驭;况力不能偿!至于爽信而授之口实,其有不立启兵端者乎?是我徒受小国恫喝之虚声而反贻大国侵逼之实祸,不可不防也。
辽南各地逼近奉天,业为倭人占夺此圣虑所已及者。李鸿章并不索还,反不及俄人之忠顺。且倭本不敢深入,自破威海后直趋澎湖,其意欲尝试台湾,万不能正视京城;固已彰明较着。乃代为恫喝朝廷,径先畀以台湾,令餍其欲!闻台湾义民尚为我守,屡与倭战,获胜。夫以一隅之地,军火不全,尚能与之力抗;况我环师二十余万,军火器械俱备,该倭安能略无顾忌,径行狂骋!故惟以虚声诱喝,而又与内奸勾结,致贻我皇上宵旰之忧。昨有人从上海来,购得刊本所纪刘永福台战情状;证以交割台湾三月有余,倭人不能到手,其事岂尽无因。可知从前之败,非果倭兵无敌,实由李鸿章主持海防,多方以误之耳。及往议和,而又草率定计,全不为后患设想,以致今日办理棘手!但事已至此,无识者徒谓势难反汗;不知此事非空言可了者。今日不受倭人恫喝,失信于倭之患小;他日难偿息借各款,失信于俄、英、法之害大也。此时正宜合盘通算,求一实在下落;切不可苟且塞责于一时,以致招尤贻悔于后日。此国家成败关头,最宜审慎。
以臣愚见细思,惟有急来缓受一策,阴与力持、阳为欢好。且遴简忠勇廉明之督师大臣,密谕宋庆、曹克忠、聂士成等严行堤备;至临期,选一有口辩人与之往返熟商,告以实情,求其展期、让款、止息,另订条约以图永好。彼若怒而不许,我则晓喻各国、布告天下,顺人心之义愤、乘倭寇之败穷,厚集雄师与之力战,并攻取辽南各地;再密谕刘永福率其黑旗、番社各兵径攻日本,以为牵掣之计。至台湾兵饷,除基隆煤利外,计每年樟脑一款亦不下数十万,尽可供用。臣考自古国家成败之数,全在留元气、结民心。财者,国家之元气也。我朝祖宗有鉴于明之辽饷八百万金,卒以致亡;于是轻徭薄赋,永不加征。故厚泽深仁,固结于民心不解。虽以发、捻数千百万之众占夺疆域大半,历久终归销灭。
第1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