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我儿在念,奉公婆孝顺为先,做媳妇这是头一件。清晨早早去问安,凡事勤谨,休要贪眠。那里是大人家,不愁你吃穿,不用你挟筐只要你肾,不用你挟筐只要你贤。听我说做下媳妇来,省的娘挂牵。
叫介打轿来。公子、江城上丁轿,于正夫妇下公于唱那一日把他撞,心儿扎魂儿飞扬,模样儿至到而今不曾忘。手拿着汗巾每日想,那画上人儿一班捞着同床,俺可把俊脸细细端相,也揸揸那腰儿多细,脚儿多长;今夜晚一笔勾却那相思账。江城唱我拿着汗巾儿想,他拿着我的毕竟也思量,就着我就知道他合我是一样。那一时里爱他就糊迷了心肠,把一件擦嘴的东西就换与了情郎。到家才懊悔,没人处心慌。侥幸成了对儿,也亏天爷在行;不是呵,把这件东西那里放?
家人禀道头行到了门前了。
[皂罗袍]喜孜孜夫妻来到,将进门锣鼓齐敲,行人摆了够二里遥。齐臻臻乘着两乘轿,穿街过巷,下下高高,渐入佳境,只待自家笑。
家人吆喝落轿!江城搭了盖头,江城同公子都下了轿,两个夫人出来倒毡公子唱下轿来家人乱窜,黄道鞋步步生莲,忙随倒步倒红毡,盖头红趁着那娇影颤。家门一入,火烛连天,那撒帐先生口里胡撕念。丑破巾服扮先生上,伸了伸展说哎呀!已是过了门了,好景好景!吃了两盅,一觉儿睡着了。待俺撒帐。撒帐东,天丁力士劈蚕丛,春风一度桃花落,从此鸿沟有路通。撒帐南,抱颈双双入画帘,凿井穿渠皆大吉,明年此日产双男。公子二人拜了天地,又拜爹娘,先生瞧见说呀!好个俊人儿!搐回头来又撒帐撤帐西,天丁力士辟蚕丛。众吆喝说这混帐先生念不成溜了!先生说呀!你看这心那里去了!该打这嘴!撒帐北,天生一对好夫妻。众笑喝说这个物件醉了,攒他去罢!先生忙说我绞别了嘴了。撒帐西,天生一对好夫妻,巫襄夜夜阳台会,临睡常闻妙小*(外尸内必)。急改口道报晓鸡。小*(上髟下即)鳔,小*(上髟下即)……自打嘴说这心往那里去了?有了法了,我闭煞眼不看便了。闭眼介撒帐北,夫妻和好两相随,从此夜夜无空床,偕老双双到一百。撒帐上,百年偕老永无样,小登科后大登科,坐听禹门三级浪。正念着一脚跌倒,大声说浪浪!家人都笑了,仲鸿说捏他出去,众捏脖子下,仲鸿说我家造化,娶了个好媳妇。真可称郎才女貌,一双儿凤友鸾交。天生配就怎能逃?到也不惹旁人笑。大男俊秀,小妇丰标,拜倒双双,叫我心欢乐。夫人唱可喜是媳妇俊俏,似仙子降落云霄,亏我孩儿赏鉴高。佳儿姜妇双年少,百年似漆如胶,今宵合卺,好去同欢笑。叫介人来!扶恁大嫂子去坐炉帐,便美酒佳肴教他夫妇同饮。公子、江城并下喜两口身端一样,玉人儿造成双。佳人窈窕细腰长,合我儿正配的上。夫妻和好,百岁春光,你我今生完了儿女账。
高公佳儿英妙自天成,夫人娶的新人更娉婷;高公只怕妍皮裹妒骨,夫人这回断送老残生!
闺戏长命上,长叹一日气说自从娶了江城,一经半年。那三个月恩爱异常;这三个月里好虽好,只为着点小事儿,把娇容一变,就着人魄散魂消。摇头咬指云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良君子也呵!
[耍孩儿]娶了他已有半年,起初是你爱我贪,眉眼不怕人难看。近来为着些小事,惹的心中不耐烦,登时就把娇容变。俺看他柳眉一竖,不由人意软心寒!他虽利害,俺半月不见,只是想他。暂罢琴书,找他耍耍。下,江城上云日色将午,公婆处懒去问安。有绣鞋一双,不曾做完。春香,拿过针线盒儿来。
刺绣鞋介看日色斜向东南,久等踌躇去问安,整日家不待见公婆面。闺阁清闲无个事,想起弓鞋未绣完,纤手便拈针合线。鞋底儿刚刚上罢,闷昏昏眼涩眉酸。
打一个呵欠说好疲倦人也!待俺睡睡。长命上云呀!你看手里拿着绣鞋就睡着了。不敢惊动他,待俺轻轻的将他鞋儿偷去,看他觉与不觉。偷介他既不觉,俺就藏了他的,俺也略睡睡。
连衣服竟登床,放倒身面朝墙,从来不敢把气儿放。便把绣鞋拿在手,一指挑来细端相,一针针细看花儿样。乜尖儿还没看勾,不觉的梦绕黄粱。
手拿绣鞋不觉睡去,江城醒云呀!鞋儿那去了?他从几时睡在这里?必然是他偷去了,待俺瞧瞧。瞧见笑云果然,果然!我且捻个纸捻儿通通他的鼻孔。作捻介,作打喷介,江城笑着从手中夺过那绣鞋,劈头打了两下说偷鞋贼!官家来拿你哩!
不觉的睡沉沉,忽然间鼻痒钻心,待打喷嚏何能禁?尖细鞋儿花一朵,青红绣线一针针,细密花须没看尽。倒被他劈头两下,打的我疼到而今!
我来找你,你睡着了,我就没敢惊动。我若是通你通呵,你待中恼了哩。江城说可怎么着呢?俺通你就罢了。
叫一声小江城,真像个鬼灵精,把人作祟的睡不定。你可是防着从今后,得个空儿照样行,可要识玩休使性。你看着你再睡去,也教你嚏喷连声。
江城说哎哟!你还不敢。公子说你有两本大明律么?你从小光好赖人,那一年翻交,你该我那瓜子,也该还我了。
小江城小江城,你输了瓜子还要争,从小就有点偏心病。六年的瓜子没还账,至少也该个本利平,你可说说谁理正?咱今日清清账目,光是那嘴说无凭。
江城说我给你这胳膊,你还不敢打哩。公子说你拿过来咱试试。江城没好气,露出胳膊来一舒说给你!公子拿过来轻轻的打了一下,江城恼了,劈脸一掌贼强人太揸煞,俺今日到您家,难说济你揉搓罢?从头只是逞灵怪,这个那个瞎拈麻,怎么把俺打一下?你打我我也还你,我主意不受你掐把!
公子摸了摸那疼处说你恼了么?江城说谁恼了谁不恼了哩?公子说我说你不识玩,何如?
俺不过汤一汤,也不曾把你伤,瓜子也是轻轻的放。两个指头打了你,你劈脸一巴掌,嫌你忒也没人样!不说你自己没脸,打了人还说短长。
江城说是谁先打谁来?公子笑着说罢么,是我先打你来。你当初曾说要四指面条子打我,怎么加上一个指头呢?还打着脸上呢?本利都勾了,你还气嗄哩?我再给你作个揖,这可罢了么。江城才有笑容小长命你听知:戏玩耍也须要投机,偷鞋有点小情意。让你打时是一礼,怎么爽然就托实?以此叫我心里气。当初说四指面条,可’原就不是唠你。
第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