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在上听:论生员也枝争,见仇人顾不的残生命。就无了耳捶也死不了,抬上来啀哼哼,打起来看他什么病情。如今当堂亲验,就知道或重或轻。
二相公禀他验伤,知府果然下了坐,掀开一看,那耳捶只去了半截,也就平复上来了。吩咐寄监,次日听审。
本来那冯知府,银子钱不贪图,心中也把恶人怒。明知恶虎该死罪,争奈司院乱吩咐,此时难把清官做。不如我胡突审审,解上去尽他何如。
冯知府是个世家,极爱声名,争奈那司院俱吩咐他,也就不能持公了。
一千人寄在监,三日上一声传,今日要审这案。开监唤出原被告,都去跪在街路边,审的也像王知县。大相公跺腿耍脚,二相公叫哭连天。
把赵家家人打了三十板,二位相公大叫冤屈。知府也没理,具了牒,解赴臬司,司里点了点,又解了院;院里又驳下,着司里审理。军门里驳下来,一千人跪在阶,比着府里威风赛。恶虎不敢还推病,半个耳捶长在腮,磕头也把东司拜。大相公大叫冤屈,按察司头也不抬。
一个个叫上去,问了问,又把赵家家人每人打了二十板。按察司又徇情,大差了又难行,少不了打那奴才腚。司里官员虽然大,意思也合知县同,人人都有昧心病。审完了原告叫屈,按察司全然不听。
司里审了,又解上去军门里过了堂,又把为首的夹了一个。便说:“这虽是下人可恶,可也不曾打死。你把赵举人打去一耳,准折了罢。”商二相公又禀:
喝着打赵春元,与奴才不相干,到家就死人人见。杀人若是不偿命,从今头上没了天,还求老爷从公断。若着那恶虎偿命,我情愿割耳奉还。
二相公说:“大宗师着恶虎偿命,生员情愿把耳朵都割了。”军门只是摇头,遂将犯人一群赶出。这可再向那里去叫冤的!
哭声地叫声天,这冤屈对谁言?只恨捞不着朝廷见。一个好人死的苦,满城听说都哀怜,官司打罢人人叹。俩相公恹头搭脑,回家去问母平安。
不一日,二位相公来了家,到了父亲灵前,哭了一场,问了母亲的安。大家骂不公道的官府。听说赵家家人死了两个,心里才略略的平些气。
兄弟俩气呼呼,传凶犯死在途,也还略解心头怒。两个商量且不葬,还要西行告一回,一个说不如上刑部。两个人商议已定,由大名直上京都。
两个正商议告状,商三官跑过来说:“哥们好胡突!告了一遭子,不过是如此,也就知这世道了。老天爷待为咱敬生出一个包文正来哩么?”叫哥哥好胡突,告一遭砯磅蒲,天下官走的是一条路。天不敬为的咱家苦,再生一个包龙图,这冤待向何人诉?把父亲尸骸暴露,我问你于心安乎?
二位相公见三官言之有理,便问:“妹妹,依你怎么样?”三官说“依我把爹爹暂且丘起来,打听着有了好官再讲。”二位都说:“姊妹说的极是。”就依着他的言语,丘起来了。未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诗曰:如今公道有谁论?世事滔滔河水浑;上下全成钱世界,兄弟痛哭黑乾坤。
李蝎子请客叫清唱商三官报仇吃人心却说商三官还未出嫁,员外在日,看了日子是过年正月,婆婆家是张秀才家,听的官司已定,便着媒人来说:
[耍孩儿]张大爷着老身,合宅上说娶亲,原当看的是正月尽。虽然持服不出嫁,说是明年该禁婚,附就着娶了礼也顺。不如就艮辰吉日,权且着小姐出门。老夫人听说,便请大相公来商议。大相公说:“这在母亲。”老夫人说:“依着我,你妹妹大了,就依了他也罢了。”三官听说,大有不然之意。
商三官气咂咂:他也是诗礼家,怎么就说出这句话?设或他家有丧事,他那闺女十七八,难说就把汉子嫁?你着他自己寻思,这件事忒也大差!
那媒婆听了三官的言语,饭也没吃,起来去了。娘们冷清清的过了年。三官说:“娘呀!这妮子一毫也无用,我待死了去罢!”商三官叫娘亲,阳世间做个人,小妮子原就没长进。一般也是十月养,丝毫难报父母恩,心里虽有上不的阵。倒不如悬梁投井,早着些去见阎君。
老夫人说:“这妮子这样不长进,怎么十七八的个人,就想着寻死?”三官就不做声了。一日正月十五,给员外做百日,忙了一日。到了夜间,不见了三官。
做斋到三更天,等三官去同眠,一等一个四更半。两个哥哥犯疑影,家前院后打寻来,井里也去打捞遍。眼看着天将明了,怕人知不敢声言。
怕他婆婆家知道,并无敢说,暗地寻找。却说那赵恶虎来了家,请酒压惊,好不热闹的紧。
爱他的请压惊,怕他的也奉承,人人都把恶虎敬。恶虎为护那耳朵,常带着七八个家丁,怕人再使砖头*(左扌右衡右)。逐日家醺醺大醉,每夜里闹到三更。
城南他有个最相厚的朋友,姓李,绰号叫李蝎子,是个监生。一日请恶虎,叫了个有名的清唱王成,领着两个徒弟,在家伺候。李蝎子请祖宗,每日家仗威风,遭着他就把残生送。今日若不怕人笑,老婆也来斟了盅,闺女也把酒杯奉。只叫了一班清唱,师徒们武艺精通。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