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了那固山,打东人一百鞭,招出魏名拉的纤。魏名这个贼禽兽,更比曹操秦桧奸!咱合他有什么仇合怨?总是望人不如他,那狗心方才喜欢!
那一年,咱庄里有一个是刘悦,他媳妇子吊杀了,庄里人讲说着,给他丈人十两银子,已是就结局;着魏名唆拨着告上状,把刘悦打了二十板,地上宅子都净了。
那行子忒也秦,不拿他当个人,因此他那心里恨。但只我已被贼掳,怎么寻法害子孙?我待弄他个活倒运。又转念若不着他,我那儿怎见父亲?
二相公说:“爹爹说的极是。这原是神灵指引咱父子相会,怪他怎的?”从此父子在一处同榻。
父合子共一床,二相公问后娘,才知两次把妻丧。牧之还待寻一个,目下此事正商量,见了儿这事全丢放。说我也全无他虑,只求这老骨头还乡。
“向来有人给我说,我已是辞了。如今只想家中父子团圆就罢了。”二相公说:“待要赎身,不着千两银子,也难开口,如何能的?儿有个愿心在。”
凑千两委实难,倾了家不能完,为儿昼夜常打算。就是去往书里找,除非是去做高官,老天却要遂人愿。若一家合该会聚,就着我平步登天。
牧之说;“都是必不就的。我这一年有一百两银子的根盘,咱两下里积攒积攒就够了。”二相公住了大半个月,牧之说:“你家去罢。”二相公那意思不待走。
叫一声俺爹爹,咱今朝这一别,不知几年几个月?我明年若是中了举,如今人心也随邪,银子未必不容易借。定不就何时再见,怎忍的一旦割别!
又住了四五日,那跟来的人待回家去。牧之说:“禄汉子,你家去罢。”二相公只得收拾行李。他爹给他十五两银子盘费。二相公说:“不用,我还有钱哩。”
叫爹爹休要愁,一个月到西州,盘费我已打算就。丈人送银五十两,剩的还在囊中收,到家一路还能够。爹打算从此攒起,团圆日这就是起头。
他爹见他不要,也就收起来了。二相公还要迟延。牧之说:“你走罢,看你娘家里挂心。”二相公才去别了将军和众人,家人备上骡子。仇禄说:“爹,你送我送。”
叫爹爹上雕鞍,送到我山阳关,到那里同宿山阳店。并骑走这三十里,还得半月还家园,伤心不忍就离散。他爹说终须要别,你何必这样留连?
牧之说:“送你就不分手了么?你走罢。”二相公无奈何,上了骡子走了。牧之哭回去了。这且不表。却说那仇福到了家,他娘倚在床上,忽然看见仇福进来,跪在床前。徐氏说:“你还在着哩么!”
[叠断桥]徐氏大惊,徐氏大惊,骂了一声狗畜生!三年不来家,猜你丧了命。你又回程,你又回程,家里没嗄你踢弄!等你姐姐来,打你一个挣!
大姐进来说:“这不是大兄弟么?你从那里来?”他娘说:“你拿棍来!”大姐果真拿了一根棍来。
兄弟知闻,兄弟知闻,做的事儿该打断筋!今日既来家,少不的这一顿!若怕难禁,若怕难禁,你就从此再起身。若是开了交,可也没人把你问。
大姐说:“必然打你一百巴棍。若不得捱打,就请走。”仇福说:“我听的二兄弟说,全亏了姐姐,就打杀我也不怨。”
当日愚玩,当日愚玩,做的事儿太不堪!如今想起来,没脸把人见。悔也徒然,悔也徒然,劳动姐姐去见官。打下下半截,不敢把姐姐怨。
大姐忙问道:“你见咱二弟来么?”仇福说:“见来。”大姐说:“这等你起来,说说我听。”
我在关前,我在关前,二弟在那正打尖。我到店里头,他像看不见。又到里边,又到里边,他才看见泪涟涟。给我三两银,着我来家看。说完了,又跪下说:“求姐姐教诲这不成人的兄弟!”大姐说:“你叫我打你,我可不打你,只看你后日如何。”大姐做的饭给他吃着,又念诵他。
既是回心,既是回心,就该寻思做个人。今日歇歇脚,明日去攒粪。咱家虽贫,咱家虽贫,事事须要自辛勤。那的闲饭儿,叫你吃着混?仇福吃了饭,腰里掏出四钱银子来说:“这是我路上省的,收着好使。”大姐接着,点了点头,就知道他好了。
把银接着,把银接着,大姐低头想一遭。兄弟回了头,心里早知道。暗对娘学,暗对娘学,兄弟成人看出苗。省了四钱银,不肯自己要。自此以后,仇福早起晚眠,勤谨之极,不是喂驴,就是扫地。大姐又买了四个盒,差了妇人去对姜娘子说,仇福来了家。又想了想:“你到那里,可不要就说。”
老实听着,老实听着,听我从头把你教。进门放下盒,休要实相告。等他收了,等他收了,你可从头把话学:大叔来了家,着我来报。去人到了那里,果然看着姜娘子收下了,才说:“俺大爷来了家了,着我来说声。”姜娘子听说,把容颜一变,说:“来与不来,与我何干!”
这话忒差,这话忒差,他还合我是什么!我已是成了亲,近里就出嫁。不必提他,不必提他,各人找主另成家。他来与不来,对我说他咋!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