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聊斋俚曲集(上)>第42章
二相公父子相认姜娘子夫妇重圆却说二相公一月走百十里路,一日,到了卢龙地方,住下打尖。
[耍孩儿]二相公要打尖,脚离镫下雕鞍,迈步进了房子店。买了麸子喂上马,店主慌忙走面前,上下都是包子面。二相公一霎吃饱,闲上来站在槽边。
二相公看着马吃草,进来了一个叫花子,头发遮了眼,狗皮盖着腚。二相公也没理他,那人站下只顾端相。
叫花子进后房,见相公细端相,看看不成个人模样。相公正往屋里走,他又站立在门旁,拿钱待往他那碗里放。叫花子放声大哭,问二弟要上何方?
二相公认了认是哥哥,两个哭起来了。
二三年不见哥,却在这里受折磨,形容叫人看不过。兄忽然上了嫖合赌,卖了地土输老婆,原来自己惹的祸!弟我如今充军流徒,可不知是为什么!
二相公问店主要了水来,着他洗了脸。才解开包袱,有多带的衣服鞋袜,拿出来给他换了。又端了饭来吃。二相公说:“你可想家么?”仇福说:“怎么不想家!”
我如今悔不来,受这罪也应该,想想打这额髅盖!魏名不是父母养,哄着我把钱赌开,迷了心就把人品坏。要自己剜心剔骨,把魏名挖眼嚼腮!
二相公说:“我这充军,未必不是他弄的。”便将怎么陷害,怎么成亲,怎么为东人被罪,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称出三两银子,说:“你路上少吃俭用,可以到了家,你就快忙走罢。”
称了银叫声哥,我也是无奈何,知道懊悔还不错。咱娘病还没大好,如今心里气恼多,家中并无人一个。你从此疾忙去罢,休只顾在外头磨陀。
弟兄二人洒泪而别。却说口外有一个满洲将军把守,不几日,把二相公解到,投了文。那将军即时叫了去,看了看二相公是个书生,就问他犯罪的情由。二相公对着他诉了一遍。
大老爷听道来:我是凤翔一秀才,不敢丝毫去分外。忽来东人从天降,说在我家寄钱财,没点影平空把我害!望老爷天眼看顾,可怜俺无妄之灾。
那将军说:“你既是个书生,自然他是赖你。我也不难为你,你给我照管账目,兼理书札。”二相公磕了头下来了。
听说是一秀才,大些人闹垓垓,打伙跟去把他拜。一个慌忙头里走,导引相公入帐来,都作揖不当军人待。有一个陕西大汉,才坐下便把言开。
那人问道:“你才说是凤翔府的,贵县是那一县的?”二相公说:“是扶风县的。”又问:“贵姓?”二相公说:“是姓仇。”又问说:“你令尊是什么名字?”二相公说:“家父是仇仲,字牧之。”那人闻言,便说:“这不是我的儿么!”
仇牧之泪如麻,叫我儿你听咋,我可说说前后话。我三十四岁被贼掳,十七八年离了家,恁哥刚才吐啥话。你那时还在怀里,忒也小记的什么。
二相公听说,拉着衣襟,放声大哭。仇牧之说:“我儿,你也不必哭了。把家里的事情细说来,我好去安排。”二相公述了一遍,把牧之几乎气死!
我被掳在东山,卖旗下十余年,京游子不敢下眼看。跟着将军守口外,名子尚在头一单,也还有点薄体面。那一个杂毛光棍,把我儿流徒边关!
拾掇了饭来,给二相公吃着,说:“我去禀禀的。”二相公吃完了饭,牧之回来,着他修书二封:一封给正黄旗的固山,一封给都督。
细说说心上冤,拜都督合固山,老爷的人怎被棍子骗?叫他把东人细细审,审明立刻发西安,到军门行下扶风县。我那儿耐得几日,我到京不几日回还。
二相公起了稿,给了将军。将军说:“极好!”就差他去下书。人因着他是仇牧之的儿子,越发亲热,都来请他。
二相公自忖量,我虽是窜远方,两桩喜事从天降:第一见了爹爹面,第二哥哥还家乡。充军又有回家望。二相公清闲自在,骑着马走遍山岗。
仇禄每日骑着牲口,游山看水。待了二十余天,牧之回来了,合二相公说:“事体已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