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聊斋俚曲集(上)>第5章
张二说什么钱?银匠说乜二年化银子,该下了几吊火钱,因着相好,不曾开口,怎么连面不见?每哩见了我待啃你一口不成么?好笑人!张二说岂敢岂敢!实在不曾来。拘么,请且回去,我就问去。
合贱荆去探亲,刚刚的到家门,还不曾去把家兄问。为着该钱就不见,家父不是这样人,既相好怎么不相信?你过日从容再访,若撒谎怎见乡邻。
银匠说原不在钱,既不在家,咱别了罢。张二回家和婆子。说咱可把财神打退了!老婆说怎么?张二说谁想咱爹满有钱。
王银匠到这边,来找他要火钱,化锞儿欠下钱几吊。银子不曾使出去,必然埋在那墙间,他喜了宝贝才出见。体着咱哥家哄去,孝顺他咱要当先。
老婆说是是,快去,不要迟了!
诗曰:为人一念最公平,养老从来不肯争;今日不依别处去,不因家父为“家兄”。
安饱惊梦张大扶着张老到了家,李氏迎出来说咱爹来了么?那屋里生上火了,先着咱爹烤烤。这天这样冷,你乜身棉袍子着咱爹穿着。张大接过来,给他套上,说咱爹饥困快拿饭来。
[耍孩儿]这天是什么天,把炕上铺下毡,火少还得加上炭。看咱爹爹肚里饥,快打鸡子用油煎。吃点儿且把饥来垫。倒上酒顿的滚热,咱给爹汤汤风寒。
张二跑进来说我没听的怎么就来了?俺爹放下盅子,咱去罢。张大说既回来,在这里罢。
叫二弟听我言:这里如同在那边,我合你何争这几顿饭?咱爹刚吃一盅酒,烤着火才不战战,怎么又叫他把身欠?你叫他他也不去,你何必苦死歪缠?
张老说我才暖和过来,且在这里罢。张二说咱去罢,多拘远哩。今日轮是我正轮,你怎么不动身?俺哥的话儿休听信。我那里杀鸡顿下酒,生下来木炭一大盆,若不好就把我打一顿。俺爹爹咱就去罢,不必还留恋因循。
张大焦丁说精狗屁圈子!你早饭做什么来?今早晨没去么?你说的狗屁圈,今早晨送去把门关,大啕叫只推听不见。怎寻思一回无计奈,才领咱爹又回还,生炉顿酒做下饭。刚刚的温了一霎,你又来巧语花言。
张二也恼了,说老是大家的老,偏你就孝顺?
偶然吃酒醉昏昏,并不知你去叫门,开了门全然没音信。谁想着你就把持着,咱爹不敢动动身,这个心肠不堪问。只管你低三下四,把恶名丢与别人。
俺爹咱还是去。张老说我穿着他这身袍子,怎么去?张二说你穿了去,咱给他送回来,我有衣裳你穿,合我去罢。张老起来说不就和他去罢!张大说去怎的!张二往外拉,张大就往里拉,一个说是不用去,一个说是必得去。把者头几乎挣倒老头子喘吁吁,拉的我没是处,起来站也站不住。两个齐往两下里挣,好像挣着个老叫驴,叫我可往那里去?你听我讲个道理,何必似拉羊拖猪。
两个才住下说爹吩咐是该怎么样?张老说依我说:今日该小二仔养活我,不如跟了他去,还照常半月一轮罢。
我的儿你是听:这里拉那里争,夺去夺来何时定?不如照常半个月,按期交代甚公平,好歹只在各人敬。我初一若还不去,差一日这账难清。
张大说就是这等。但只是天冷,爹又饿了,忒也为难。张二说不过半里路,一霎到了。张二扶着出门去了。张老说穿着这件衣服,果然走着就不冷了。
今早晨来一遭,几乎冻的直了腰,棉衣和暖真么妙。你看走了半里路,浑身热气到脚梢,就是这腚上还不妙。若还再添上棉裤,只怕要火晕杀了!
张二说这件旧袍子不知穿了几年了,也是看的见的。你看我扎挂的你一崭新。
外头袍子虽囫囵,边上漏着破铺衬,旧衣裳穿上还不趁。看我不出五日内,着你表里一崭新,看比这个俊不俊?马前刀他还会耍,俺哥哥并不是人。
张二扶着张老来到家,赵氏笑出来说怎么来到如今?鸡也烂了,饼也冷了,酒顿了两三回了,炉子旺旺的。且坐下烤烤,咱爹这袍子是穿的谁的?张二说是咱哥的,赵氏说*(左口右岑)杀我了!吊脸打胯的,就给老的们穿么。
休说是件破衣,七长八短不整齐,穿上就是有些觅汉气。老人家衣服要会做,棉的极厚要弶皮,掯里宽快些才如意。我看着你那绢袄,爹穿着肥瘦相宜。
张二说快拿饭来!老婆提着酒,端着东西。张老说我能吃多少,就费这么些事?老婆说有嗄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