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福也不做声,听着姜娘子数量着哭,一日没吃饭,就暗宿了。到底病人也没力气,虽然狠打,也没打犯,疼了一宿,就好了。
[耍孩儿]肿的头好似筐,过夜却比头夜强。姜娘子知道无妨账,说你又咱不疼了?我看你死也应当!打杀却也告不的状。但望你头疼不好,省的去手长丁疮。
仇福说:”分开你清闲不好么?“姜娘子说:”我不爱你这样疼我。“看咱娘病在家,烧火没人替替他,有饭可也吃不下。况且你心不大好,安心一味胡*(左扌右料)打,看情苗叫人心害怕。你若是依老本等,不孝些也还不差。
姜娘子念诵了阵子,天就明上来了,疾忙梳了头,依旧去伺候婆婆。徐氏说:”咱分开了,你去做你的去罢,我外头叫个客家媳妇子来,给我支使。“姜娘子听说,又哭起来了。
姜娘子泪盈盈,他着娘把气生,原是他不通人性。昨日虽然分开了,奴心不曾有变更,怎能忘了亲娘病?虽是他为儿不孝,望娘亲照旧看承。
徐氏也吊下泪来说:”咳!这么个贤慧媳妇,怎么摊了一个畜生!“可恨那老杂毛,生下这忘八羔,不是寻常那不肖。是我前生有冤孽,把这个媳妇蒂累了,一辈子惹的旁人笑!我那儿你死活捱着,有我在不叫你抱瓢!
姜娘子做了饭,打发他婆婆吃了,才搲了升麦子碾上,掐了掐,烙了两个黑饼,丢给他说:”这不是咱过的日子,你可受用。“姜娘子心痛酸,倒饿了整一天,这不是饼你可惶。原是你待享这富贵,与别人大不相干。
姜娘子又到了婆婆那屋里,刷锅洗碗。他娘说:”你吃了饭了么?“姜娘子说:”吃了。“徐氏说:”你没吃着。我剩下的,你吃些罢。你再来做的多着些。分开们哩,是为你来么?“我的儿你听言:分不分是一般,散了也不是为你散。你就趁闲赶下饼,休要管他*(左饣右宣)不*(左饣右宣)。好媳妇既无二意,我照常一样相看。娘俩讲了款,照常的过,只把仇福蹬开。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仇大郎赚卖姜娘子郑知县怒杀赵阎罗却说仇福待了二日,那头渐渐的好了。魏名听的他分了家,甚喜,合伙了两个相识的来请仇福散闷。
[耍孩儿]仇大郎实是潮,赌的钱不大高,园里空可没嗄粜。一向待赌无有本,分了家才有了梢,光棍们已是下上套。虽然是席上有酒肉,却一个个心怀枪刀。
仇福罨上帽子遮了头,上了赌博场,到了魏名家,李狠贼、秦幌幌子平日一堆赌的朋友,俱在那里。魏名说:”众兄弟们听的说,大相公吃了点亏,又不好去登门问候。大家攒了个小分子,一瓶薄酒,做几碗粗莱,也不成个席的呀,请你来吃盅散散闷。今日可许开杯尽兴。“好几天不在一堆了,吃了酒,又吃了饭。光棍们胡歌野叫的闹了一场,就商议要赌博。仇福说:”我才分开,一个钱没有。“狠贼说:”有地不是钱么?“仇大郎你好侃,没钱怎能难住人,难住了不是真光棍。你就指地去作保,要钱是钱银是银。分了家未必不交好运,不许你赢钱百吊,还把那地来耕耘?
仇福真个做了一张文书,递于魏名。魏名说:”咱兄弟们岂同别人,没有钱我借上,那里用着指地作保呢!“大相公你好憨,你待赌咱有钱,那里用着地一段?实说我可不去赌,你待赌时靠一边,看人说我把你骗。若还着令堂知道,皇天河水洗不净千。
魏名给了他十两银子,就上秦幌幌子家里去赌,只有一更天,十两银已净了。魏二赢了,又写了一张给他,又是十两。”天家驳麸子“,不消半夜又净了。
仇大郎输净了,心里热无了梢,这腚不是寻常掉。地土到手还没种,三四张文书一齐交,那里去把皇天叫?打的那破头没好,把家当一宿全消。
赌了一宿,四十亩地都输净了。秦幌幌子见他在那里出阳神,便说:”我有一策,可以捞梢。“仇福说:”什么策?“秦幌幌子说:”这一策,可就是下作点。“那一年三月里,输的我着了极,寻了一条最妙的计,取钱就指妻作保,抗了钱来没人知,还了梢还转下了十亩地。但只要破上去做,难道说运气常低?
仇福在那迷魂阵里,真果写了一张文书,上写着:
立文契仇大郎,为没钱去纳粮,情愿就着妻作当。取到白银二十两,三日以里定还上;不还上,将他准了账。叫的应并无返悔,作凭证文书一张。
写完递于魏二,魏二说:”皇天,我不敢做这个。“又给狠贼,狠贼说:”我不敢收。“没了法,送给魏名。魏名说:”我这是没钱了,若是有钱,就借给你,那里有当人的?“[劈破玉]仇大郎你听着:再没有咱厚,每日家在一堆磕打着头,你用钱原就该把你帮凑。开口说当人,这话忒也诌。若是有钱不借给你大相公咓,那可就是一个狗!”若是当人,有南庄里赵大爷可以商量。“众人说:”是呢。“却说赵某是一个土豪,放三十分利债,至期不到就拴来吊起来打,打了还送县。
这赵某他原是土豪一个,他的名是赵烈绰号阎罗。恼着他就犯了塌天大祸,吊在马棚内,打你一百多;他还要送到堂上,三十二十的使板抹。
魏名因着没人敢当仇福的妻,才指这个刚查子,好着他去发脱。可笑那仇大郎真是个憨蛋,土条蛇暗咬人,异样的秦奸,他知道赵阎罗为人不善,若说当老婆,他必定敢担。但若是打一个迟局,他就丢下那阎王脸。
第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