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兰花梦奇传>第94章

第94章

有个老婆子道:“只要是七个字的俗套语就是了。”紫云笑道:“很好,你很明白,快说罢。”老婆子想了又想,用指头数了又数,说道:“我愿少爷少奶奶,富贵繁华到白头。”文卿赞道:“很说得去,底下派谁说呢?”两个推了又推,上来一个道:“我说什么是好?”紫云道:“下一字要押韵呢。”老婆子道:“什么押韵?”绿云道:“顺口就叫押韵。”紫云又教他一遍。老婆子道:“他底下是头字--头流油休。”老婆子道:“我有了,冤家相聚几时休,好不好?”绿云道:“好极了。”众人笑得打跌倒。
那一个老婆子道:“我连押韵都不能。”紫云道:“却好这一句不要押韵,随你讲完罢。”老婆子想了又想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宝珠冲口接着道:“与尔同消万古愁。”文卿、紫云等大赞。文卿道:“倒有个趣儿,我也和他们做一首。”紫云道:“别胡闹罢,看他三个汗都作出来了,饶他罢。你们做两首好的。”
文卿道:“做得不好,我们议个罚下来。”宝珠道:“随你的意思。”文卿道:“我做得不好,罚我十大杯,你做得不好,照前天晚间做故事,再顽一回。”宝珠道:“可不能胡闹,在这里不比在……”说到此,脸一红,不说了。文卿笑道:“也吃十大杯罢。”宝珠道:“我量浅。”紫云道:“我们两人代消。”不知文卿依不依,且看下回分解。
泼天祸乱郎舅挥拳平地风波夫妻反目
话说文卿议定罚酒,宝珠量浅,不能多饮,要紫云两个代消。文卿还不肯依,宝珠再三告免。文卿笑道:“此刻饶了你,回去要听我摆布呢。”宝珠粉面通红,低下头去。紫云取过笔砚,磨了浓墨,将一幅花笺展开,送到文卿面前。文卿想了好一会写了两首七绝,递与宝珠,宝珠接过来一看:
锦衣香处系裙腰,为惜芳春步步娇。
人醉花阴双劝酒,凤凰台上忆吹箫。
斜傍妆台骂玉郎,海棠月上意难忘。
红娘子解双罗带,沉醉东风锦帐香。
宝珠看罢,赞道:“这两首诗真好,集得一点痕迹没有。我那里做得出来?珠玉在前,只好搁笔罢了!但是我不做,你又生气呢,勉强诌两句塞责罢。”就提起笔来,一挥而就,送将过来。文卿念道:
一时思君十二时,念奴娇亦惜奴痴。
销金帐里花心动,烛影摇红夜漏迟。
十二阑干忆旧游,石榴花放动新愁。
自从郎去朝天子,懒画眉峰上小楼。
文卿道:“竟是黄绢幼妇,就不集词牌,也是妙极的了,我竟甘拜下风,做你不过,罚我十大杯。”吩咐紫云斟酒,紫云口虽答应,手中取个杯子,却不肯就斟。宝珠忙夺住酒杯,陪笑道:“你的诗已就好极了,那里还配罚?快不要这么着,自家人,不过做了取笑的。就是不好,也不要紧,况你的又是真好。”
文卿厉声道:“你不许我吃酒么?”宝珠道:“你要吃酒,我来敬你一杯,何必定要十杯八杯的吃呢?”说着斟了一杯,笑盈盈的,送文卿口边,身子一侧,坐在文卿怀里来,一把扯住手,横波一笑,以目送情。
文卿见他低着头,领如蝤蛴,白而且腻,衬着一道贴箍,如乌云一般,掩映得黑白分明,再加上几道金链子,晶莹鉴影,文卿十分动情,一手理住明珰,在他项上闻了一闻,咬了一口,一股甜香,从脑门直打入心窝里去。见宝珠两颊红潮,登时泛起,眼角眉梢,隐含荡意,文卿此刻,心神俱醉,怒气全消,倒搂住宝珠,温存一会。又将他三人的金莲,并在一处,不住的把握赏玩。在紫云腿上脱下一只花鞋,缕绣嵌珠,异香扑鼻。
文卿将酒杯放在里边,吃了一口,笑对宝珠、紫云道:“你两人的脚,倒是一个模样。”紫云道:“小姐的脚,是我手里出的,自然同我一样。”文卿道:“他虽比你更瘦。”紫云道:“这叫做青出于蓝。”文卿道:“你两个是门户中的脚,良户人家,那能这么苗条飘逸?”绿云道:“大小姐还更象呢。”宝珠道:“我家还有两个象呢。”绿云道:“大少奶奶同瑶姑娘。”文卿笑而不言。紫云笑道:“把鞋给我穿上罢,一回情,二回是例了。”
文卿也不理他,将鞋杯送到宝珠面前,紫云一把夺去,翻了宝珠一裙子酒,宝珠道:“不好,这丫头作怪了。”文卿狂笑不止。绿云忙用手帕子过来,揩抹干净。又坐了一会,文卿起身,宝珠等随在后边,丫鬟老婆子取了物件进去。文卿携着宝珠道:“我们绕那边过去。”带了紫云、绿云慢踱,又游几处亭台,已到畹香春圃,众人抬头一看,吃了一惊,见满地芳兰,俱皆枯死。文卿道:“这是什么意思?”宝珠竟看呆了。紫云道:“为何一齐都萎呢?”说罢,蛾眉紧锁,若有所思。
文卿对宝珠道:“你为什么不言不语?”宝珠长叹一声道:“天道如此,人事可知!”不觉感伤起来。文卿诧异道:“这不是无缘无故的!”宝珠摇头道:“此非外人所知也。”文卿唤了园丁来问,园丁也觉奇异,禀道:“昨日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就这个样子呢?”文卿道:“回去罢。”拉了宝珠入内。宝珠进房,闷闷不乐。文卿追问,宝珠不肯说明,再问时,宝珠盈盈欲泪。文卿不解,也不深追。从此,宝珠心中忽忽有如所失,紫云颇为忧烦,但不肯说明形之于色。
却说松筠自到顺天府任,微服察奸,提刀杀贼,圣眷又好,敢作敢为,风力非常,不避权势。他手下本有五百亲兵,加之宝珠帐下虎卫军,也归于他,无事就去操演。他这千人,自备军饷,不费国家口粮。他原是大家,不在乎此,而且慷慨好义,济弱锄强,势焰滔天,威权服众,人都称他为松二郎。但有一件僻行,专为狭邪之游,公余之暇,就换了便服,到门户中闲逛。也有一班谄淫之徒,趋炎附势,利诱他去顽笑。
一日,有个报新闻的来说:“佩香堂新到一个名妓,叫做茗香,是扬州人,色艺俱佳。”松筠听见,高兴已极,到晚穿了一身艳服,带了两名小童,上马到佩香堂来。他是来惯的人,都认得他,不敢怠慢,忙请了进去。他向来眼内无人,横冲直撞,见上首房里,有丝竹之音,就掀开门帘,跨步而入,见四个相公弹唱,炕上坐着一人,不看则已,看见吃了一惊,不是别人,就是姊丈许文卿。松筠脸涨得通红的,又退不出去,只得上前相见,倒是恭恭敬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