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只听后门一响,刘三公子进来,见宝珠同那女子坐下在一处,装作大怒,骂道:“我好意请你吃酒,你闯到妹子房里来干什么!”宝珠对他笑一笑,也不言语。刘三公子急得暴跳,道:“还了得吗?着人快请老爷进来!”此刻,前门已开,有人答应去了。
刘三公子气得仰在椅上摇头,道:“反……反……反了,交接不得人了!”说着,用手在胸口捶了两下。虽然做作得象那木瓜脑袋吓人,鸡肋身材却不动。
少刻,刘相入来,喘嘘嘘的嚷道:“大胆的小东西!我这个寡女,在家贞节异常,你今日坏他的名节,我与你怎肯干休!同与你面圣去!”就要来扯,宝珠道:“中堂何须生气?真假到圣前自有辨白。”刘相道:“我知你圣眷隆重,老夫拚着这个宰相不要,总不肯折这口气!”宝珠喝道:“不必多言,同你就去!”遂起身前走,刘相随出来,外边轿马已备。松勇带了众跟班,也将车套来伺候。
二人进朝上殿,刘相哭奏一番,总说宝珠仗着圣眷隆重,只说乞见欺负他,好意请他吃酒,他趁醉闯进寡女房子强奸云云。及至皇上问到宝珠,宝珠又无别话,奏道:“此事发下法司,只问他寡女,自知虚实,如果是真,臣情甘认罪。”皇上细看刘相神情,倒象是真,宝珠理屈词穷,是个情虚的光景,倒代他耽惊。沉吟半晌,无可如何,就发下大埋寺推问回奏,二人各归府。
却再说宝林、紫云,见宝珠一夜不回,着实牵挂,也就不曾睡觉,今见宝珠道他告状,大理寺接到圣旨,大家赶忙来问,宝珠细说一遍,二人又惊又喜,专候大理寺的信息。又将英老夫妻叫出来,安慰一番。就着李、许二位,坐堂审问。
二人差人到相府请小姐,刘府只得将宝玉妆束起来,坐了车,奔大理寺衙门。宝玉就将真情供出,说怎么公子同松大人有仇,怎么使美人计,想法害他。又说:“我并不是他女儿,父母姓英,住在金鱼胡同,是他抢回来的,总是柏忠的奸计。”一一说得分明,有人录了口供。许、李二人正要回奏,英老夫妻又告状,二人只得将状词夹在奏章内,呈上去了。
皇上大为震怒,传旨将刘浩先行下狱,女子着伊父母领回,柏忠严加拷问,毋得循情。大理寺奉旨,锁了刘三公子,下在狱中。晚间审了一堂,柏忠矫辩异常,不肯招认。也上了些刑具,仍然无供。李、许二位,只得退堂,明日再审。看看天色还早,文卿道:“我们也该瞧瞧秀卿去。”墨卿欣然上车。到松府来,门上不须通报,就引进花厅。
少刻,宝珠出来,二人道了喜,宝珠也向二人道谢。文卿就将口词以及回奏的底稿,递与宝珠看了一遍,宝珠起身道:“真费了心,凡事还要仰仗。”二位齐道:“什么话,我们至好,还作客套吗?”墨卿笑道:“我不解那个女子,怎么顺你的呢?”文卿笑道:“那沾的美貌的光了。”宝珠脸一红,微微而笑。墨卿道:“这件事坏也坏在美貌,好也好在美貌。”宝珠笑道:“我倒是沾的家兄的光。”
二人诧异,忙问道:“怎么说?”宝珠就将柏忠同依仁相好,依仁知道他用计抢亲,如何回来告诉我,说女子怎么甚美,眉心里有个红痣的话,从头细说一遍。又笑道:“昨日我才进去,见他在门帘里一望,我就彻底明白,所以晚间着松勇出来,将情节禀明家姊,就将英老儿夫妇接来家,安排已定,才敢在他家过夜的。”
二人啧啧叹服。墨卿笑道:“你记得魏忠贤赞王尚书的话?看你妩媚如闺人,竟有此种阴谋诡计!我今日听你的说话,竟是成竹在胸,并非行险侥幸。”文卿笑道:“你这一夜,乐够了?”宝珠如今回头一想,倒羞得桃花满面,回答不来。
二人鼓掌大笑道:“这叫做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文卿道:“那女子也还可人,他又同你好,我当堂断与你罢。”墨卿道:“有个人不依。”宝珠瞅了一眼道:“什么话,顽笑得没趣了。”二人大笑不止。墨卿道:“别闹罢,讲正经话了。柏忠那个奴才不肯招供,如何定罪呢?”文卿道:“奴才这张狡口,我们竟辩他不过。”宝珠道:“连这奴才的供都问不出来,还做官呢!”文卿笑道:“承教了!但不能白白受你教训,有什么好主见,教教我们也好。”
宝珠想了想,笑道:“我倒有个主见,与两兄商议。”就在二人耳边说了几句,二人拍案叫绝。文卿道:“教训得不冤,你果然有才有貌。”宝珠道:“我好意教导你,又来说混话了。”墨卿进内去见姑母,夫人嘱托自不必说。出来又谈一会,天不早,一同辞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刘公子充发黑龙江松小姐喜动红鸾宿
话说次日晚堂,提出柏忠,当堂跪下。才要审时,遥看见个家人上来,在文卿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就在外说:“送机密信的要面见大人。”只见文卿道:“既有要紧,领他进来就是了。”家人出去,就带进一人来。柏忠在地下偷瞧,见他背着脸,看不见是个甚么人,远远的见他由旁边慢慢的转上去,向文卿请了安,说话也听不真。见他贴肉取出一封文书送上,文卿看过,递与墨卿。
只听家人说:“我们相府的人,还怕甚么?有谁来做对头!”又听墨卿道:“立毙死这囚徒就是了!”又见文卿道:“你回去,请中堂放心。”家人道:“我老爷改日定当面谢。”这几句说得略高些。只见那来的人,匆匆的出去了。
柏忠心里暗想,府里有人来说情了。听得上面问道:“柏忠,你招不招?”柏忠道:“小的实在不知,实情冤枉!小的同英家是街邻,也不能做这种没天理的事!或者家下有人,言语之间,得罪了他,他有意来害我,也未可知。就是敝上公子,从来并不做不法之事。求大人格外施恩,愿大人朱衣万代!”说罢,叩头不止。
墨卿喝道:“问他讲什么!”就飞下签来道:“作实重打,不必计数!”各役上来动手,柏忠叫道:“大人天恩!”文卿在上面说道:“柏忠你这奴才!你招了还可有命,如其不招,顷刻为杖下之鬼!看你枉自熬刑受苦,我倒怜你无辜,我教你死得心服就是了!”就把书信往下一掷,吩咐道:“等他看过,再为动刑。”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