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攻墨最多,过于孟子远甚,孟子仅三条耳。然则攘墨之功,以荀子为大也。)
兼足天下之道在明分。掩地表亩,刺殖谷,多粪肥田,是农夫众庶之事也。守时力民,进事长功,和齐百姓,使人不偷,是将率之事也。高者不旱,下者不水,寒暑和节,而五谷以时熟,是天下之事也。若夫兼而覆之,兼而爱之,兼而制之,岁虽凶败水旱,使百姓无冻馁之患,则是圣君贤相之事也。墨子之言,昭昭然为天下忧不足。夫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特墨子之私忧过计也。(《荀子富国》)
故儒者将使人两得之者也,墨者将使人两失之者也,是儒、墨之分,治辨之极也。(《史记礼书》)(此《荀子礼论》文,史公述也。)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史记太史公自序》)
(墨道不行,以其太苦。庄生固谓离天下之心,天下不堪。)
轵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誉郭解。生曰:“郭解专以奸犯公法,何谓贤?”解客闻,杀此生,断其舌。吏以此责解。解实不知杀者,杀者亦竟绝,莫知为谁。吏奏解无罪。御史大夫公孙弘议曰:“解布衣,为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解虽弗知,此罪甚于解杀之。当大逆无道。”遂族郭解翁伯。(《史记游侠列传》)
(史迁谓儒以文弄法,侠以武犯禁。儒、侠对举,疑侠亦出于墨。致一巨子而杀百四十人,墨道固以死为义者。汉武时,崇儒,抑禁侠学,而后墨道废耳。盖兼爱之余,自流为侠也。)
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史记太史公自序》)
(庄子以为其道太苦,使民忧悲,去王远矣。最确。)杨、墨之学不乱传义,则孟子之传不造。(《论衡对作》)(不读墨子之《非儒》,亦不知孟子之辨杨、墨为不得已也。)
王者之堂,墨子称尧、舜高三尺,儒家以为卑下。(《论衡是应》)
(儒、墨同称尧、舜、禹、汤、文、武,而一堂之制不同。故知并是改制,非复先王之旧制也。)
墨议不以心而原物,苟信闻见,则虽效验章明,犹为失实。失实之议难以教,虽得愚民之欲,不合知者之心,丧物索用,无益于世。此盖墨术所以不传也。(《论衡薄葬》)
(王仲任实实推求墨学所以致败之由,汉人亦寡此高识。)
墨家之议,自违其术。其薄葬而又右鬼,右鬼引效以杜伯为验。杜伯死人,如谓杜伯为鬼,则夫死者审有知,如有知而薄葬之,是怒死人也。情欲厚而恶薄,以薄受死者之责,虽右鬼,其何益哉?如以鬼非死人,则其信杜伯非也;如以鬼是死人,则其薄葬非也。术用乖错,首尾相违,故以为非。非与是不明,皆不可行。(《论衡薄葬》)
昔杨、墨塞群儒之路,车不得前,人不得步。孟轲辟之,乃知所从。(《牟子》)
墨子称景公问晏子以孔子而不对,又问三皆不对。公曰:“以孔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为贤人。今问子而不对,何也?”晏子曰:“婴闻孔子之荆,知白公谋而奉之以石乞,劝下乱上,教臣弑君,非圣贤之行也。”诘之曰:楚昭王之世,夫子应聘如荆,不用而反,周旋乎陈、宋、齐、卫。楚昭王卒,惠王立,十年,令尹子西乃召王孙胜以为白公。是时鲁哀公十五年也,夫子自卫反鲁,居五年矣。白公立一年,然后乃谋作乱,乱在哀公十六年秋也,夫子已卒十旬矣。墨子虽欲谤毁圣人,虚造妄言,奈此年世不相值何?(《孔丛子诘墨》)
墨子曰:孔子至齐,见景公,公悦之。封之以尼溪,晏子曰:“不可。夫儒倨法而自顺,立命而怠事,崇丧遂哀,盛用繁礼,其道不可以治国,其学不可以导家。”公曰“善”。诘之曰:即如此言,晏子为非儒恶礼,不欲崇丧遂哀也。察传记,晏子之所行,未有以异于儒焉。又景公问所以为政,晏子答以礼云。景公曰:“礼其可以治乎?”晏子曰:“礼于政,与天地并。”此则未有以恶于礼也。晏桓子卒,晏婴斩衰枕草,苴绖带柱,菅菲食粥,居于倚庐,遂哀三年。此又未以异于儒也。若能以口非之而躬行之,晏子所弗为。
墨子曰:孔子怒景公之不封己,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诘之曰:夫树人,为信己也。记曰:孔子适齐,恶陈常而终不见(即田常);常病之,亦恶孔子。交相恶而又任事,其然矣。记又曰:陈常弑其君,孔子斋戒沐浴而朝,请讨之。观其终不树子皮审矣。
墨子曰:孔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诘之曰:若以季孙为相,司寇统焉,奉之自法也。若附意季孙,季孙既受女乐,则孔子去之,季孙欲杀囚,则孔子赦之,非苟顺之谓也。
第10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