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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孔子曰:“诗人疾之不能默,丘疾之不能伏。”是以东西南北七十说而不用,然后退而修王道,作《春秋》,垂之万世之后,天下折中焉。(《盐铁论相刺》)
孔子“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而指博。”(《史记孔子世家》)
周德不亡,《春秋》不作。《春秋》作,而后君子知周道亡也。(《说苑君道》)于是退作《春秋》,明素王之道。(《说苑贵德》)
以为孔子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后汉书公孙述传》)
孔子得史记以作《春秋》。及其立义创意、褒贬赏诛,不复因史记者,眇思自出于胸中也。(《论衡超奇》)
孔子作《春秋》以示王意。然则孔子之《春秋》,素王之业也。(同上)故孔子不王,作《春秋》以明意。(《论衡定贤》)
问:周道不弊,孔子不作《春秋》,《春秋》之作,起周道弊也;如周道不弊,孔子不作者,未必无孔子之才,无所起也。夫如是,孔子之作《春秋》,未可以观圣,有若孔子之业者,未可知贤也?曰:周道弊,孔子起而作之。(同上)
使孔子得王,《春秋》不作。(《论衡书解》)至周之时,人民久薄,故孔子作《春秋》。(《论衡齐世》)
玄之闻也,孔子时,周道衰亡,己有圣德,无所施用,作《春秋》以见志。其言少从,以为天下法。(《五经异义》)
孔子作《春秋》,周何王时也?自卫反鲁,然后乐正,《春秋》作矣。自卫反鲁,哀公时也。自卫,何君也?俟孔子以何礼,而孔子反鲁作《春秋》乎?孔子录史记以作《春秋》,史记本名《春秋》乎?制作以为经,乃归《春秋》也。(《论衡谢短》)
(论作《春秋》之时,制作以为经,最详。)
孔子,周世多力之人也,作《春秋》,秘书微文,无所不定。(《论衡效力》)──右《春秋》为孔子所作。仲尼作经,本一而已。(《申鉴时事》)
《诗》、《书》、《礼》、《春秋》,或因或作,而成于仲尼乎?其益可知也。(《扬子问神》)孔子定六经以行其道。(《白虎通五经》)六经之作皆有据。(《论衡书解》)
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淮南说林》)治世有孔子之经。(《潜夫论思贤》)
孔子作法五经,运之天地,稽之图像,质于三王,施于四海。(《春秋纬演孔图》)
(此义与《中庸》“君子之道本诸身,征之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同。若其直指五经为孔子作,尤为明显。自刘歆篡乱诸经,归之周公,而孔子制作之义晦矣。幸赖孔门口说遗文犹有存者,足以证知。吉光片羽,可谓鸿宝。)
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王之文,传在孔子。孔子为汉制文,传在汉也。受天之文。文人宜遵五经六艺为文。(《论衡佚文》)
(五经六艺之文,孔子为汉制之,则五经六艺非孔子所作而何?王仲任犹传微言哉。)孔子之胸有文,曰:“制作定世符运。”(《春秋纬演孔图》)
孔子谓老聃曰:“某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庄子天运》)
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知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庄子天下》)
(庄子学出田子方。田子方为子夏弟子,故庄生为子夏再传,实为孔子后学。其《天下》篇遍论当时学术,自墨子、宋铏、田骈、慎到、关尹、老聃、惠施,庄周亦自列一家,而皆以为耳目鼻口,仅明一义,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不见纯体而裂道术,云邹鲁之士,缙绅先生,能明之。缙绅是儒衣,邹、鲁皆孔子后学,则古人非孔子而何?所以尊孔子者,云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又开篇称为神明圣王。自古尊孔子、论孔子,未有若庄生者。虽子思称孔子曰“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上律天时,下袭水土”,不若庄子之该举。子贡、有若、宰我所称,益不若子思矣。固由庄生之聪辨,故一言而能举其大,亦由庄生曾为后学,能知其深也。###第70章后世以《论语》见孔子,仅见其庸行;以《春秋》见孔子,仅见其据乱之制;以心学家论孔子,仅见其本数之端倪;以考据家论孔子,仅见其末度之一二。有庄生之说,乃知孔子本数末度,小大精粗,无乎不在。信乎惟天为大!固与后儒井牖之见异也。云“《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朱子谓其以一字断语,如大斧斫下。非知之深,安能道得?六经之大义,六经之次序,皆赖庄生传之。云“其明而在数度”,“其在《诗》、《书》、《礼》、《乐》”,皆孔子所作,数度殆即纬欤?庄子又称“孔子只十二经以见老子”。十二经者,六经、六纬也。孔子后学,传六经以散于天下,设教于中国,于孔学传经传教之绪,亦赖此而明。庄生称孔子“内圣外王”,与荀子“圣者尽伦者也,王者尽制者也”,悲其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叹后学者不见之不幸,而疾呼道术之将裂。卫道之深,虽孟、荀之放淫辞而卫大道,岂有过哉?特庄生阅世过深,以为浊世不可与庄语,故危言、寓言、重言,故为曼衍,遂千年无知庄生者。或以古人属禹、汤、文、武,则开端云“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指当时春秋战国创教立说之诸子而言,故谓为治方术。《论衡》谓孔子“诸子之杰者”也。孔子在当时,道未一统。孔、墨并称,儒、墨相攻,故列在当时天下治方术诸家之内。若“古之人”,为三代先王,则当言古今之为治道多矣,不当言“天下之治方术”。文质三正,循环递嬗,三王方听人人用二代之礼乐,何尝以为无以加?故知“古之人”非三代先王也。时非三代先王,则“古之人”为孔子尤确,而“古之人”所为《诗》、《书》、《礼》、《乐》,非孔子而何?能明庄子此篇,可明当时诸子纷纷创教;益可明孔子创儒,其道最大,而六经为孔子所作,可为铁案。)
五经之兴,可谓作矣。(《论衡对作》)
丘生苍际,触期稽度,为赤制;故作《春秋》,以明文命,缀纪撰《书》,定礼乐。(《尚书纬考灵曜》)(此云撰《书》定礼,则《书》、《礼》为孔子所作明矣。)
圣人之制经,以遗教后贤也;譬犹巧倕之为规矩准绳,以遗后工也。(《潜夫论赞学》)据周史,立新经。(《春秋纬演孔图》)
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丘为木铎,制天下法。(《春秋纬演孔图》)丘为制法之主,黑绿不代苍黄。(《春秋纬援神器》)
──右总论六经为孔子所作。
孔子改制托古考(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惟义所在。”斯言也,何为而发哉?大人莫若孔子,其为孔子改制六经言耶?慈母之养子也,托之鬼神古昔以耸善戒恶;圣人爱民如子,其智岂不若慈母乎?子思曰“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欲征信莫如先王。传曰:“可与立,未可与权。”《易》曰:“《巽》以行权。”权者知轻重之谓。拨乱救民,硁硁必信,义孰重轻?巽辞托先王,俾民信从,以行权救患。孔子乎,将为硁硁必信之小人乎?抑为唯义所在之大人乎?况寓言尤诸子之俗哉。)
子曰:“吾作《孝经》,以素王无爵禄之赏,斧钺之诛,故称明王之道。”曾子避席复坐。子曰:“居,吾语女,顺孙以避灾祸,与先王以托权”。(《孝经纬钩命诀》)
(孔子改制托古大义,全见于此。一曰素王之诛赏,一曰与先王以托权。守经之徒,可与立者也。圣人但求有济于天下,则言不必信,惟义所在。无征不信,不信民不从,故一切制度托之三代先王以行之。若谓圣人行事不可依托,则是以硁硁之小人,律神化之孔子矣。布衣改制,事大骇人,故不如与之先王,既不惊人,自可避祸。)
文王,周始受命之王,天之所命,故上系天端。方陈受命,制正月,故假以为王法。(《公羊》隐元年何注《春秋》以新王受命,而文王为受命之王,故假之以为王法,一切制度皆从此出。必托之文王者,董子《繁露》所谓时诡其实,以有所讳也。必如是而后可以避祸,而后可以托王。《论语》“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孔子明以自谓矣。何邵公非嫡传口说,何敢谓为假乎?)
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万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贤才以得后圣。故引史记,理往事,正是非,见王公。史记十二公之间,皆衰世之事,故门人惑。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为见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明。(《繁露俞序》)
孔子明得失,见成败,疾时世之不仁,失王道之体,故缘人情,赦小过。《传》又明之曰:君子辞也。孔子曰:吾因行事,加吾王心焉,假其位号以正人伦,因其成败以明顺逆。(同上)
(孔子以布衣而改乱制,加王心,达王事,不得不托诸行事,以明其义。当时门人犹惑之,况门外者乎?此孔子之微言,董子能发明之。)
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西狩获麟,受命之符是也。然后托乎《春秋》正不正之间,而明改制之义,一统乎天子,而加忧于天下之忧也,务除天下所患,而欲上通五帝,下极三王,以通百王之道。(《繁露符瑞》)
(孔子受天命,改乱制,通三统,法后王,托古改制之义,此条最为显碻,可无疑矣。)
托记高祖以来,事可及问闻知者,犹曰我但记先人所闻,辟制作之害。(《公羊》哀十四年何注略与《钩命诀》义同,本文自明显。邵公盖深知口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