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滑厘之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墨子备梯》)
(禽滑厘之事墨子如此,与邵子之事李之才,黄勉斋之见朱子,皆备极真实刻苦,宜其冠墨门也。)索卢参,东方之巨狡也,学于禽滑黎。(《吕氏春秋尊师》)
孟胜(田襄子徐弱)
墨者巨子孟胜,善荆之阳城君。阳城君令守于国,毁璜以为符,约曰“符合听之”。荆王薨,群臣攻吴起,兵于丧所,阳城君与焉,荆罪之。阳城君走,荆收其国。孟胜曰:“受人之国,与之有符,今不见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谏孟胜曰:“死而有益阳城君,死之可矣。无益也,而绝墨者于世,不可。”孟胜曰:“不然。吾于阳城君也,非师则友也,非友则臣也。不死,自今以来,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义而继其业者也。我将属巨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贤者也,何患墨者之绝世也?”徐弱曰:“若夫子之言,弱请先死以除路。”还殁头前于。孟胜因使二人传巨子于田襄子。孟胜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于田襄子,欲反死孟胜于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传巨子于我矣。”不听,遂反死之。墨者以为不听巨子不察。严罚厚赏,不足以致此。今世之言治,多以严罚厚赏,此上世之若客也。(《吕氏春秋上德》)
(墨道尚侠。以友失国之故,而为之死。弟子以其师故而为死者,至百余人。轻身尚气,与西教之十三传弟子,皆丧身狮口,略同。盖专以悍胜,不必其精义也。然悍则可畏矣!儒者无自命为大贤者,亦无人赍送之者。墨子巨子有传授,有赍送,则必有衣钵印绶之类矣。死而后传,则不并立。此如佛之有达赖、班禅,天主之有教皇矣。故谓中国墨学若行,必有教皇出焉。此所以异于孔子之道乎?)
相里勤五侯苦获已齿邓陵子相夫氏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奇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庄子天下》)
(相里、邓陵、相夫三家,见于《韩非》,诚为当时大宗矣。而倍谲不同,争为后世,如儒之孟、荀、朱、陆然。一师之门,其哄如市,诸教皆然。争为之尸,如宋人之论“道统”然。墨氏有巨子,如天主之有教皇,故其争尤甚哉!坚白同异之说,则公孙龙亦墨子之大宗也。)
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韩非子显学》)公孙龙桓团惠施黄缭桓团、公孙龙,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惠施日以其知与人之辩,特与天下之辩者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谈自以为最贤,曰“天地其壮乎”。施存雄而无术。南方有倚人焉,曰黄缭,问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辞而应,不虑而对,遍为万物说。(《庄子天下》)
孔穿、公孙龙相与论于平原君所,深而辩,至于藏三牙。公孙龙言藏之三牙甚辩。孔穿不应。少选,辞而出。明日,孔穿朝。平原君谓孔穿曰:“昔者公孙龙之言甚辩。”孔穿曰:“然,几能令藏三牙矣!虽然,难。愿得有问于君:谓藏三牙甚难而实非也,谓藏两牙甚易而实是也,不知君将从易而是者乎?将从难而非者乎?”平原君不应。明日谓公孙龙曰:“公无与孔穿辩。”(《吕氏春秋淫辞》)
(公孙龙名家之学,本于墨子《经上》、《经下》。庄子亦以为学墨者,以奇仵不偶之辞相应,是也。)
赵惠王谓公孙龙曰:“寡人事偃兵十余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公孙龙对曰:“偃兵之意,兼爱天下之心也。兼爱天下,不可以虚名为也,必有其实。今蔺、离石入秦,而王缟素布总;东攻齐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秦得地而王布总,齐亡地而王加膳,所非兼爱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今有人于此,无礼慢易而求敬,阿党不公而求令,烦号数变而求静,暴戾贪得而求定,虽黄帝犹若困。”(《吕氏春秋审应》)
(公孙龙言兼爱,当为墨学无疑。)程繁程繁问于子墨子曰:圣王不为乐。昔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敛冬藏,息于聆缶之乐。今夫子曰“圣王不为乐”,此譬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乃非有血气者之所不能至邪?(《墨子三辩》)
程繁曰:子曰“圣王无乐”,此亦乐已,若之何其谓圣王无乐也?(同上)(墨子非乐,其徒程繁亦有不安于心者。)荆耕柱子墨子游荆耕柱子于楚。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耕柱子处楚无益矣。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子墨子曰:“未可智也。”毋几何而遗十金于子墨子,曰:“后生不敢死:有十金于此,愿夫子之用也。”(《墨子耕柱》)
管黔氵放高石子子墨子使管黔氵放游高石子于卫。卫君致禄甚厚,设之于卿。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者。去而之齐,见子墨子曰:“君以夫子之故,致禄甚厚,设我于卿。石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是以去之也。卫君无乃以石为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苟道,受狂何伤?古者周公旦非关叔,辞三公,东处于商盖,人皆谓之狂,后世称其德,扬其名,至今不息。且翟闻之,为义非避毁就誉。去之苟道,受狂何伤?”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处厚焉。’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爵,则是我为苟陷人长也。”子墨子说,而召子禽子曰:“姑听此乎!”(《墨子耕柱》)
高何县子石高何、县子石,齐国之暴者也,指于乡曲,学于子墨子。(《吕氏春秋尊师》)
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墨子耕柱》)(按县子硕即县子石。)
骆滑牦子墨子谓骆滑牦曰:“我闻子好勇。”骆滑牦曰:“然。我闻其乡有勇士焉,吾必从而杀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与其所好,度其所恶。今子闻其乡有勇士焉,必从而杀之,是非好勇也,是恶勇也。”(同上)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