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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公孙龙粲于辞而贸名,邓析巧辩而乱法,苏秦善说而亡国。由其道,则善无章。修其理,则巧无名。(《淮南子诠言训》)
吴起、张仪,智不若孔、墨,而争万乘之君。此其所以车裂支解也。(《淮南子主术训》)
今商鞅之《启塞》,申子之《三符》,韩非之《孤愤》,张仪、苏秦之从横,皆掇取之权,一切之术也,非治之大本,事之恒常,可博闻而世传者也。(《淮南子泰族训》)
(刑名、法术、纵横之术,施之于一时,而不能行于后世者,以其权术逐末,如乌喙、天雄,非可常服。治天下之大本,事之恒常、可博闻而世传者,儒道也。此尊儒而攻刑名、法术、纵横家者。)
──右老攻刑名法术纵横家。
且夫世之愚学,皆不知治乱之情。絺谈多诵先古之书,以乱当世之治,智虑不足以避阱井之陷,又妄非有术之士。听其言者危,用其计者乱,此亦愚之至大,而患之至甚者也。俱与有术之士,有谈说之名,而实相去千万也。此夫名同而实有异者也。夫世愚学之人,比有术之士也,犹蚁垤之比大陵也,其相去远矣。(《韩非子奸劫弑臣》)
先物行、先理动之谓前识。前识者,无缘而忘意度也。何以论之?詹何坐,弟子侍,有牛鸣于门外。弟子曰:“是黑牛也而白题。”詹何曰:“然,是黑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视之,果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术,婴众人之心,华焉殆矣!故曰“道之华也”。尝试释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视之,亦知其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伤神,而后与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韩非子解老》)
(詹何为前识之学,与老又不同,故韩非攻之。)
枝于仁者,擢德塞性,以收名声,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骈于辩者,累瓦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间,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而杨、墨是已。(《庄子骈拇》)
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庄子胠箧》)
故苌弘、师旷,先知祸福,言无遗策,而不可与众同职也。公孙龙折辩抗辞,别同异,离坚白,不可与众同道也。北人无择非舜,而自投清泠之渊,不可以为世仪。鲁般、墨子,以木为鸢而飞之,三日不集,而不可使为工也。故高不可及者,不可以为人量;行不可逮者,不可以为国俗。(《淮南子齐俗训》)
(至理精言,凡不可乎人情者,必不能大行。佛说微妙而不能尽人从之,儒术以人治人,故人人可从。)──右老攻诸子。
《周书》曰:“掩雉不得,更顺其风。”今若夫申、韩、商鞅之为治也,挬拔其根,芜弃其本,而不穷究其所由生。何以至此也?凿五刑为刻削,乃背道德之本,而争于锥刀之末;斩艾百姓,殚尽大半,而忻忻然常自以为治,是犹抱薪而救火,凿窦而出水。(《淮南子览冥训》)
(此儒、道攻法术之说。)──右儒、道攻法术家。
百家异说,名有所出。若夫墨、杨、申、商之于治道,犹盖之无一橑,而轮之无一幅,有之可以备数,无之未有害于用也。己自以为独擅之,不通之于天地之情也。(《淮南子原道训》)
──右儒、道攻诸子。
白圭谓魏王曰:“市邱之鼎以烹鸡,多洎之则淡而不可食,少洎之则焦而不熟。然而视之蝺焉美,无所可用。惠子之言,有似于此。”惠子闻之,曰:“不然。使三军饥而居鼎旁,适为之甑,则莫宜之此鼎矣。”白圭闻之,曰:“无所可用者,意者徒加其甑邪?”白圭之论自悖,其少魏王大甚!以惠子之言“蝺焉美,无所可用”,是魏王以言无所可用者为仲父也,是以言无所用者为美也。(《吕氏春秋应言》)
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孙龙之说燕昭王以偃兵及应空洛之遇也,孔穿之议公孙龙,翟煎之难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议,皆多故矣,不可不独论。(《吕氏春秋听言》)
魏惠王谓惠子曰:“上世之有国,必贤者也。今寡人实不若先生,愿得传国。”惠子辞。王又固请,曰:“寡人莫有之国于此者也,而传之贤者,民之贪争之心止矣,欲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惠子曰:“若王之言,则施不可而听矣。王固万乘之主也,以国与人犹尚可。今施,布衣也,可以有万乘之国而辞之,此其止贪争之心愈甚也。”惠王谓惠子曰古之有国者,必贤者也。夫受而贤者舜也,是欲惠子之为舜也。夫辞而贤者许由也,是惠子欲为许由也。传而贤者尧也,是惠王欲为尧也。尧、舜、许由之作,非独传舜而由辞也,他行称此。今无其它,而欲为尧、舜、许由,故惠王布冠而拘于鄄,齐威王几弗受。惠子易衣变冠、乘舆而走,几不出乎魏境。凡自行不可以幸,为必诚。匡章谓惠子于魏王之前曰:“蝗螟,农夫得而杀之,奚故?为其害稼也。今公行,多者数百乘,步者数百人,少者数十乘,步者数十人,此无耕而食者,其害稼亦甚矣。”惠王曰:“惠子施也,难以辞与公相应。虽然,请言其志。”惠子曰:“今之城者,或者操大筑乎城上,或负畚而赴乎城下,或操表掇以善曦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使工女化而为丝不能治丝,使大匠化而为木不能治木,使圣人化而为农夫不能治农夫。施而治农夫者也。公何事比施于螣螟乎?”惠子之治魏为本,其治不治。当惠王之时,五十战而二十败,所杀者不可胜数,大将爱子有禽者也。###第35章大术之愚,为天下笑,得举其讳,乃请令周太史更着其名。围邯郸三年而弗能取,士民罢潞,国家空虚,天下之兵四至,众庶诽谤,诸侯不誉。谢于翟翦而更听其谋,社稷乃存。名宝散出,土地四削,魏国从此衰矣。仲父,大名也;让国,大实也。说以不听不信,听而若此,不可谓工矣。不工而治,贼天下莫大焉,幸而独听于魏也!以贼天下为实,以治之为名,匡章之非,不亦可乎?白圭新与惠子相见也,惠子说之以强,白圭无以应。惠子出,白圭告人曰:“人有新取妇者,妇至,宜安矜烟视媚行。竖子操蕉火而巨,新妇曰‘蕉火大巨’。入于门,门中有敛陷,新妇曰‘塞之,将伤人之足’。此非不便之家氏也,然而有大甚者。今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说我有大甚者。”惠子闻之曰:“不然。《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恺者,大也;悌者,长也。君子之德,长且大者,则为民父母。父母之教子也,岂待久哉!何事比我于新妇乎?诗岂曰‘恺悌新妇’哉!”诽污因污,诽辟因辟,是诽者与所非同也。白圭曰“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说我有大甚者”,惠子闻而诽之,因自以为为之父母。其非有甚于白圭,亦有大甚者。(《吕氏春秋不屈》)
(白圭似墨子尚质而不尚文者,而公孙龙、惠子名家者流,尚文而不尚质者也。孔穿为孔子六世孙,亦儒家者。然而白圭、惠子相攻甚力,以其一文一质,宗旨不同,所以交讥。此皆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孔子云:“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二子不知孔子改制文质相因之义,故交攻如是。)
──右名、法家交攻。
赵惠王谓公孙龙曰:“寡人事偃兵十余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公孙龙对曰:“偃兵之意,兼爱天下之心也。兼爱天下,不可以虚名为也,必有其实。今蔺、离石入秦,而王缟素布总;东攻齐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秦得地而王布总,齐亡地而王加膳,所非兼爱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今有人于此,无礼慢易而求敬,阿党不公而求令,烦号数变而求静,暴戾贪得而求定,虽黄帝犹若困。”(《吕氏春秋审应》)
(公孙龙为墨子弟子,以坚白鸣者,故亦言兼爱。──右名家攻纵横家。
人君唯无好全生,则群臣皆全其生,而生又养生。养,何也?曰:滋味也,声色也,然后为养生。然则从欲妄行,男女无别,反于禽兽。然则礼义廉耻不立,人君无以自守也。故曰全生之说胜,则廉耻不立。(《管子立政》九败解)
(全生之说,则杨学也。
──右法家攻杨学。
墨老弟子后学考(表附)
(大教之行,各有龙象。其教力之所嘘吸,皆有聪敏坚强之士,为之先后疏附,奔走御侮焉。虽然,读辽、金、大理、南诏之书,其人才光诵于口、脍炙于时者,寡矣。若王猛、慕容恪、王朴之流,才略冠古今,独不能与萧、张、房、魏争功臣之享,况范增、荀彧者哉?嗟夫,仕非其主,功名夭枉,况事师从教,垂于万世者乎!颜、冉、由、赐之徒,俎豆莘莘,乐舞铿锵,烹牛莘羊,既既芬,翼翼瞽宗,万方严宏,龙衮缝掖,匍匐振振,若诸子后世可述者,其有几人哉?拾遗补坠,表附于后。此皆当时之误于攀龙鳞、附凤翼者,盖湮没暗汶于草土不齿数者久矣。士青云之附,岂可不善择耶?)
墨子弟子后学孔子弟子七十,养徒三千人,皆入孝出悌,言为文章,行为仪表,教之所成也。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化之所致也。(《淮南子泰族训》)
(百八十人死不旋踵,疑即孟胜之事附于墨子者。观其称孔子之徒曰“孝悌”、“文章”、“仪表”,而称墨子之徒曰“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合于孟胜之传巨子,墨子之答战死者之父。则墨子以死为教,确乎其为任侠之传哉!耶苏及摩诃末,徒众仅十二,犹能大成,况此百八十乎?)
孔丘、墨翟,修先圣之术,通六艺之论,口道其言,身行其志,慕义从风而为之服役者,不过数十人。使居天子之位,则天下遍为儒、墨矣。(《淮南子主术训》)
孔、墨之后学,显荣于天下者众矣,不可胜数。(《吕氏春秋当染》)
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孟子滕文》)
(孟子去墨子、杨子为时不远,而其徒盈天下,其道亦可谓盛矣。)
书传之微者,惟圣人能论之。今取新圣人书,名之孔、墨,则弟子句指而受者,必众矣。(《淮南子修务训》)
(盖当时孔、墨之号为圣人久矣,托于其名,受者必众。然则诸子改制之托于先王,有以夫。)禽滑厘(许犯田系索卢参)
禽滑厘学于墨子,许犯学于禽滑厘,田系学于许犯。(《吕氏春秋当染》)
(庄子称墨子,亦并称禽滑厘。禽盖墨子第一传道巨子。许犯、田系,当亦再三传之巨子也。)
子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墨子公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