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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程繁问于子墨子曰:“夫子曰圣王不为乐。昔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敛、冬藏,息于聆缶之乐。今夫子曰圣王不为乐。此譬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无乃非有血气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尧、舜,有《茅茨》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汤放桀于大水,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因先王之乐,又自作乐,命曰《頀》,又修《九招》。武王胜殷,杀纣,环天下自立以为王,事成功立,无大后患,因先王之乐,又自作乐,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乐,命曰《驺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汤。成汤之治天下也,不若尧、舜。故其乐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观之,乐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圣王无乐。此亦乐已!若之何其谓圣王无乐也?”子墨子曰:“圣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饥而食之者智也,固为无智矣。今圣王有乐而少,此亦无也。”(《墨子三辩》)
(墨子以尧、舜之乐为《茅茨》,以《招》为汤。墨子非乐,当非伪托,或旧名也。《頀》、《象》、《驺虞》,亦即旧名,孔子因之而制新乐耳。)
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墨子尚贤》)
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岛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
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贤士不可不举;不得意,贤士不可不举。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以不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并同上)
(三代时尚世爵,故孔、墨皆尚贤,而托其义于古人。)
且以尚贤为政之本者,亦岂独子墨子之言哉!此圣人之道,先王之书,距年之言也。传曰“求圣君哲人,以裨辅而身”,《汤誓》曰“聿求元圣,与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则此言圣之不失以尚贤使能为政也。故古者圣王唯能审以尚贤使能为政,无异物杂焉,天下皆得其利。古者舜耕历山,陶河濒,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伊挚,有莘氏女之私臣,亲为庖人。汤得之,举以为己相,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说被褐带索,庸筑乎傅岩。武丁得之,举以为三公,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墨子尚贤》)
然昔吾所以贵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何故以哉?以其唯毋临众发政而治民,使天下之为善者可而劝也,为暴者可而沮也。然则此尚贤者也,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同矣。
故古圣王以审以尚贤使能为政,而取法于天。虽天亦不辩贫富贵贱、远迩亲疏,贤者举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废之。然则富贵为贤以得其赏者谁也?曰:若昔者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者是也。
是故昔者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说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哉?惟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故推而上之。(并同上)
(墨子恶时之专用世爵,故托古圣以申尚贤之义。)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圣王为五刑,诚以治其民,譬若丝缕之有纪,罔罟之有纲,所以连收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墨子尚同》)
子墨子曰:方今之时,复古之民,始生未有正长之时,盖其语曰,天下之人异义,是以一人一义,十人十义,百人百义。其人数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而非人之义,故相交非也。内之父子兄弟作怨仇,皆有离散之心,不能相和合,至乎舍余力不以相劳,隐匿良道不以相教,腐朽余财不以相分。天下之乱也,至如禽兽然,无君臣上下长幼之节,父子兄弟之礼,是以天下乱焉。(同上)
(墨子虽尚同,亦有君臣上下之节,父子兄弟之礼矣。)
故古者圣王明天鬼之所欲,而避天鬼之所憎,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是以率天下之万民,齐戒沐浴,洁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其事鬼神也,酒醴粢盛不敢不蠲洁,牺牲不敢不腯肥,圭璧币帛不敢不中度量,春秋祭祀不敢失时几,听狱不敢不中,分财不敢不均,居处不敢怠慢,曰其为正长若此。是故出诛胜者,何故之以也?曰:唯以尚同为政者也,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墨子尚同》)
(凡墨子之尊天事鬼,皆托之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