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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当时,紧迫的战机理所当然地必将而且确实已将日本的全部作战兵力吸引在朝鲜海峡,这是罗日杰斯特文斯基必须予以考虑的一个因素。据西蒙诺夫记载,补给轮船“捷列克”号和“库班”号曾被派往日本东海岸,特意吸引对方的注意,但并无所遇,它们的出现日本人并不知道。
我既不提出问题也不怀疑,假如俄国分舰队得以避开东乡,而且假如分开行驶的补给舰船遭到截击,这对战舰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进行整修必将造成困难。我更不怀疑,在逃脱成功的情况下,甲板上装载的余煤对于未来的作战行动必将很有价值。那些令人分心的考虑,恰如威廉三世在爱尔兰的那些考虑一样,愈是真实,而且愈是重要,就愈是应当摆脱掉这种重要,亦即这种需要,使这些考虑服从于一件必要的事情,即尽最大可能为战斗之日做好准备。这也说明,在军事部署上采取折中,对某一事物处处让步,便会误入歧途;以致脚踏两只船,既要逃又要战。
罗日杰斯特文斯基的方针是折中,是逃与战的混合;他一开始便在战略上犯了大错,他不是将注意力集中于事件进程所清楚表明的一项必要事物之上,于是便不可避免地造成一系列巨大错误,这些错误可以综合称为战术上的巨大错误。所有这些巨大错误都是精神状态所造成的结果;超载装煤,从而增大发生火灾的危险,造成装甲带下沉,引起速度和战术性能下降,忽视侦察,随带运输舰同行——其中每一项都是战术上的错误——凡此种种都是由于没有遵守这样的考虑,即在这次战争中在战略上惟一的主要考虑应当是在最为有利的条件之下进行一次海战。这是旅顺口分舰队错误的重演。当有可能迫不得已在非自己所愿的不利条件下交战之时,这种危急情况已清楚表明,条件已经发生变化;但有关原理却并未改变。在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之后,原理当然会要求船厂在最短的可能时间内提供最充分的准备,使舰艇处于最适应于战斗的状态。而在嵊泗列岛,同样的适应却要求从有关符拉迪沃斯托克以及在那里进行补给的全部思想活动的影响之中解脱出来,因为这样的思想可能改变为可能发生的战斗所进行的准备。从罗日杰斯特文斯基的行动中可以推断出其考虑欠妥的思想的形成,看来极为可能是:由于他全神贯注于其所担心的对出航说来并非主要需要的补给问题,他欠当的思想就更加强烈和有增无已。其精神和信念已经扭曲,成了固定倾向,已经无法恢复。
让我们在这里引述一位怀有敌意的评论家朗弗雷对伟大战略家拿破仑于埃斯灵惨败和瓦格拉姆大捷之间这段时间里的指挥所做的赞语作为结束:
“舍末求本这一准则在拿破仑的军事思想中提供了如此众多的令人钦佩的实例,这一准则在每种艺术中都是正确的,而拿破仑却将其运用得更为活跃和更加得体。他最为担心的一些复杂情况”——让我插一句,这些就是威廉三世所遇到的困惑局面和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所关心的补给问题——“对他来说,好像当时确实并未存在过。任何一项次要事件都休想将他引离为他自己原已确定的重大任务。”
简而言之,你们可以看到,在指挥上必须目的集中,而在行动上则须数量集中。
就总体而言,在这场日俄战争中,日本人的海军战略的特点是,判断准确,目的集中,指挥坚定,而其对手却令人吃惊地缺少这一切。我想只对比较显着的特征稍加评论,并以此试图着重指出日本人所处的错综复杂而又令人焦虑的环境,正是处于这种环境之中,他们却能牢牢坚持正确观念,不顾一切诱惑,毫不动摇。所以,尤须指出他们的困难,因为,在像他们所取得的这样一系列胜利之中,我们往往易于将一切归于几乎是超人所具有的非凡素质,以致在含糊不清的颂词之中却对有用而平凡的教诲视而不见。在过去五年来的许多评论之中,曾将其归功于日本军人远较其它国家军人杰出,甚至抹杀了原应属于他们的领导者的某些功绩。在这几次讲座中,我曾经近于开玩笑似地提起《圣经)中关于古时类似印象的一些话:“如今埃及人也是人,而不是神;他们的马也是动物,而不是精灵。”
在最初的一些评论中,一位战争伊始便在现场的观察者所做的评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日本人由于必须保护其战列舰而担心到了极点。”这句话是在“初濑”号和“八岛”号触雷沉没前两个月的同一天所说。不难想像,日本人丧失这两艘军舰之后,定会深感忧虑,这一损失无法用同型军舰弥补,而购自意大利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只能起到部分替代作用。所幸当时日本已同英国结成同盟,致使日本领导者得以解除其对任何其他国家海军的顾虑而专心对付俄国。它不再担心任何欧洲国家会同其发生争执;而在美西战争中,展现在美国眼前的一些不祥事件可能酿成意外事件。
日本在开战之初,便已认识到俄国海军的总体物质实力远远超过日本。而要实现其目的,就须渡海进行入侵实施大规模攻势运动,这就有赖于控制海洋,不仅为了夺取首战胜利而且在战争中始终都须控制海洋。在这一攻势目的中,日本人始终未曾像俄国人那样偏爱要塞舰队论,从而未受任何偏见的阻挠。我完全找不到这一观念的任何痕迹。反之,日本似乎充分掌握了海军的目的就是控制海洋这一原理,并依此原理进行活动;由此便可直接推论出其目标则是敌方海军,即其有组织的海上兵力。这从两个方面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一原理的理解。首先,他们听任俄国将其军舰集结于远东,直到他们的整个海军一分为二为止。其次,他们在战役中的主要特点是对暴露在其面前的那一半敌方舰队实施攻击。我想指出,他们不仅对港外的敌舰实施成功的鱼雷攻击以挑起战端,而且还通过炮击、布雷、以沉船封闭水道等手段连续两个月不断地打击港内和港外的残存俄舰。所有这些努力都是遵循一个原理:摧毁或压制敌方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