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将三鼓,众人都歇息。袁氏同焦氏、马蚤儿、水良儿,在西间屋里悄悄的道:这件事他怎得知得这等详细?明日果然拿他两个审问起来,设或招出,我六个人的命都难保。他那恶性子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古人说,先下手者为强,舍了他一个,救了我们众人们罢。马蚤儿道:我们不敢主张,听恁奶奶的心里。袁氏又想了一会,就算着未必便得死,从此便断绝了这条路,再没得适口的了,发个狠道:罢,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但我们下手不得,你两悄悄的开门去叫苗秀、谷实来。不多时来了,袁氏把易于仁的话向他说了,道:这是如今不好了,除非是害了他,我们才得生路。你两个怎么说?那苗秀、谷实是乡村中的贫汉,一点世事都不知的。【却会干事。】他晓得甚么叫做利害?听得明日要处治他,不知是如何的刑罚,遂道:奶奶吩咐怎么的,我们就怎么的。袁氏道:我想来要勒死捣死,恐人看出形迹。我当日在家做女儿,听人说古语,说一个女儿谋死丈夫,耳朵里钉了一根钉子,再看不出。除非是他这个法儿才妙。【不意袁氏竟善于学古。大约他听人说古语,未必皆是谋杀丈夫之事,其话必多。而他独学了此一事来,然不足异也。如圣经贤传所云忠孝节义之事不少,人皆不学。其奸臣逆子凶恶之事,而人多效之。奸犹袁氏之听古也。】但我们下不得手,恐怕他跳起来,拿不住,那益发不好了,故此叫你两个来。他二人道:这值甚么,大呆子水牛还容容易易的宰呢,何况一个醉人。【以主公比大水牛,妙譬。然而易于仁也只算得水牛。】可有钉子寻根来。袁氏道:钉子倒没有,前日一根断火筋我搭在箕箩里,大约也用得。寻了出来,递与苗秀。苗秀看看道:好得很,比钉子还好,只怕他叫起来,人听见怎处?向谷实道:你先捣着嘴,等我好钉钉。奶奶同众人按住他的身子,不要给他动。苗秀要了个棒槌掌着,遂一齐到了东屋。
袁氏同三个婆娘将他按住,谷实忙捣着嘴。易于仁醉眠如小死,一毫也不知。苗秀将火筋放入耳中,一棒槌就钉将进去。易于仁达挣也不曾一挣,就完帐了。【刻薄一生,苦挣银钱,临死还挣些甚么?】袁氏恐他耳中流血,用棉花填入塞紧,一毫不露痕迹,悄悄打发二人出去。时已五鼓时分,故做惊慌之状,大哭道:不好了,老爷说心疼,此时一觉就睡死了。【好睡,世人有爱睡,俱当如此睡法。】众人忙起来看时,已冰冷铁硬。忙替他穿上衣服,拿门板停上,蒙了脸。那易勤易寿畜生一般的人,【禽犬非畜生而何?】也不知道哭。【此等孝子甚多,又不止此勤寿。】叫他去报丧,才去报丧。叫他在尸前守着,他就守着。【父故而遵母命,真是孝子。】荣公同钟生来时,钟生听得哭声内中哭而带惧者,袁氏四人。他们谋死了夫主,虽无人知,到底心中害怕,所以其声惧。其余的妾婢视主人如传舍,无关痛痒,一味干嚎而已。只邹氏见丈夫之死,实由于他言而起,死得又甚可疑,要出头诘问,又没第二个帮手,又怕果是暴病睡死的,岂不结怨于袁氏?心下千思百虑,所以哭得甚哀。
次日入殓,延请僧道念了几个经,到了尽七,埋于易老儿之侧。袁氏先还假哭了几场,自棺材出去之后,惟闻得嘻笑之声,毫无悲恸之意。只邹氏一个,还时常哭哭。袁氏嫌上边人多碍眼,把些妾婢都嫁的嫁了,卖的卖了。虽是他嫌碍眼,却积了许多德,单留焦氏、马蚤儿、水良儿并几个心腹丫头,意思要叫邹氏改嫁。邹氏道:我虽不曾生儿,也养过女儿嫁了人家。我已四十多岁,活是易家人,死是易家鬼,我往那里去?一家都去尽了,我还去不着呢。【暗指袁氏诸夫,妙。】到易于仁灵前痛哭半日。袁氏也不敢强他。过了些时,袁氏独处了许久,耐不得了。晚间悄悄叫进苗秀、谷实来,他同几个妇人滚做一床。一日,夜阑人静,邹氏一觉醒来,忽闻得上房笑声隐隐,起来向窗外一张,见上房窗子上灯光大亮,他轻轻开门,蹑足走到窗下张看,见男女六人都脱得精光。焦氏马爬在床上,屁股蹶高,袁氏仰卧在他背上,马蚤儿、水良儿每人抱着他一条腿,使牝户大张。苗秀同袁氏大弄,谷实在后用力揉。他几人一面弄一面笑,所以声闻下室。邹氏心中怒恨至极,却不敢作声,忙走回来。他几人淫亵的事甚多,不堪出口。袁氏将银钱供着二人,华衣美食,大非昔比,也快活了有八九个月。【九者数之奇也,该他们晦气进官了。】
第1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