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您不知道,咱们队伍里出了孬种了。头目也有抢人家的,官长也有抢人家的,这样的无法无天,将来还会有好结果么?”
他把事实查问明白,气得发昏,立时集合全体官兵讲话,成立了一个“排孬种会”,以连为单位,设分会,由着大家报告事实,尽量检举孬种,结果检举出三百多人,一律排除出去,押送上火车运走。自此纪律大大整饬,再无为非做歹的事发生了。最后,他说:
“官兵中有孬种,比如劣马一样,劣马不除,好马不能安在。我们要养成有益的好马,即非排除劣马不可;同样的要队伍军纪良好,也非排除孬种不可。”
这番讲话,既有好教训又说得妙趣横生,给我们官兵以极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今日尚能记得。
张敬尧的部队退到湖北,知道王占元要解决他,当时将一部人分载几艘轮船开向武穴。此时不知同谁勾结,又将这部分队伍由武穴开回,要到谌家矶屯驻,显然要同我们队伍闹事。这种扰民害国的部队,使我痛恶,因决定将他们解决。当派韩多峰、张树声布置妥善,于夜把他们全部解决。共缴获七生的五野炮二十七尊、机关枪一营、辎重营一营、炮弹及步枪弹无算,被缴械的兵员全部遣散,办得十分妥当。王占元知道了这事,心痒眼热,以为我们在湖北所做的事,所缴获的枪炮当归给他。我始而不肯给,继而他派人来,再三再四地要求,最后又派了孙传芳来交涉,我不愿为这等事闹成意见,就都送给了他。后来他却把这些器械都被别人缴了去,真是可笑之至的事。
谌家矶附近还有一所扬子机器铁厂。主办者为王宠惠先生之兄,王光先生。王先生曾约我到他厂中参观。细细看了一会儿,办理很是科学化,觉得很好。那时我们十六混成旅在北京办有一所子弟学校,官兵子弟在学校读书至十五六岁者,都令其学一专门之技能。此时我即与王光先生商量,请其每次收我们十名,学习机器及管理各项。后来十六混成旅官兵子弟在此毕业者很多,有的出来充当机器匠,有的主办修械所,颇有成绩。王先生又劝我们旅中的官长们入些股子,俾其业务得以充实发展。我将此意告诉大家,当时很有几位入股的。哪知后来这王先生去世,这个厂旋即倒闭。原来当王先生劝我们入股时,其厂即亏折难支,我们是外行一点不知道。钱虽不多,但都是官长多年节用积蓄下来,所以很觉得对不起他们。由此亦可见出中国工业之一斑,国家事业,握在官僚军阀之手,他们胡乱用人,办的一包糟糕,而且随意抵卖给外国人。真有才能的人,国家不能用他,自己千苦万苦,好容易创出一个小规模的事业,却又为力量所限,无法站立发展,宛如路边野草,只在一种自生自长的情形下听其消灭了。
我在常德时,汇赠罗感恩大夫之子为学费的八千元,罗公子拒而不受,把钱又从美国汇回,前面已经说过。我拿这钱,无法可想,此时特建一座礼拜堂,名为“思罗堂”。全部建筑均用木材,可以随时拆开,随时搬移,如儿童积木一般。木屋有十余间,可容四五百人。落成开幕之日,教会中朋友来参加典礼者很多,如汉口黄吉亭牧师、沈文清牧师、胡兰亭牧师、胡厚斋牧师等都有很好的讲演。自此我们军队驻在哪儿,房子就挪到哪儿。军中讲话、讲课、开会、做礼拜,均用此屋。
这时候,曹锟和段芝泉在直隶扮演的那幕武剧直皖战争,已告结束。初,曹令吴佩孚攻打保定,段派段芝贵率队自涿州向南抵拒,两方接触,左起天津,右至紫荆关,皆是战线。段芝贵所统的是新成立的西北军及边防军,完全新兵新器械,其军械即用西原借款办的,军中自顾问以至军需军医亦皆用的日本人。这明是皖系打仗,实际显然即是日本帝国主义者提线的傀儡戏。战事起后,自涿州至定兴一线最为激烈。直军器械窳败,处境至苦,但士气极盛,很能鏖战。皖军处于优裕之境,恃着有日本为后台,反不大肯打。段芝贵在前线指挥,专车中老带着女妓,喝酒打牌,恣意行乐。到高碑店时,直军一个冲锋直打到车站,段芝贵还在车上搂着妓女打牌,竟被直军活捉而去,俘获妓女达四五十名之多。在廊坊,皖军尚有两整旅未及编队的炮队,亦被悉数缴获。至此,皖军终成瓦解,战事即告一段落。
第133章 饥困线上(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