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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立约

陈大郎夫妻坐定,大成忙要寻茶,只是忙碌了一中午,又没个人使唤,哪还有茶,只得自己卷了袖子,去厨下烧茶。慌得安母连忙夺过,自己亲身烧茶。陈大嫂看了,心里只是冷笑,一时两杯热茶来了,陈大郎还谦让下,陈大嫂说了半天,嘴早渴了,也不客气,取了一盏自饮。
大成重又坐下,咳嗽一声说:“嫂子的来意,我也尽明白了,只是嫂子也知道,寒家素来寒微,再者一时也找不到这么齐的家具,虽说当年,贵府是花了两百两银子,只是也用了这么久,想来也不值那么多。”陈大嫂见他拽文,放下茶杯,对他说:“我是个女人,要说话,你自和我当家的讲。”
大成见陈大嫂这样说,起身对陈大郎就是一揖:“陈兄,不知有何话说?”陈大郎看了眼妻子,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起身道:“即这样,我们就借一步说话。”安母见他们要出去,也急忙起身,要跟着出去,被陈大嫂一把拉住:“婶子,我都还没贺过喜,再说,这是他们男人家的事,我们掺乎什么?”安母只得又坐下,尴尬地笑笑,又扯着嗓子对大成叫:“大成,千万别答应多了。”
陈大嫂轻蔑地一笑,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问这姑娘是哪里的,年岁多大,安母见陈大嫂笑的那么甜,不免夸耀了几句,听完,陈大嫂笑着说:“这二八佳人,难怪婶子就做主了,只是婶子,这齐整的像画上的人的女子,婶子使唤的动吗?”说着掩住口笑:“我也糊涂,除了我家珊瑚,世上想必没有不孝婆婆的媳妇。”安母被小辈出言讽刺,霍地站起,正待发作,就见大成和陈大郎进来。
安母也顾不上这头,急忙走到儿子跟前问道:“答应了他家多少?”大成恭敬地答:“娘,陈兄甚好说话,说把首饰还来,那些妆奁,就折一百两银子,等我找个中人,写个借契就可。”安母见答应了诺多银子,急得拍腿说:“你这个傻儿子,怎么答应这多。”陈大嫂听见了,笑道:“婶子既然嫌这么多,也好,我就让她们把妆奁全拿回去。”
大成忙上前对陈大嫂作揖:“嫂子,千万不可。”安母也只得低头嘀咕一句,陈大嫂见了,笑着说:“婶子,扰了这么半日,想来婶子也烦,还是请早些把首饰拿来,我们好回家。”安母虎着脸,进房把首饰匣子取出来,递到陈大嫂面前:“这还是你陈家的原物,点点。”陈大嫂接过,见缺了几样,本打算问,转念又想,定是她家拿去做聘物了,日后也好臊他家,也不说话,只把首饰匣子收好。
安母见她也没说有首饰不见,心才落了,这时大成已把借契写好,找来中人,各自画了押,陈大郎收好,又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谢过中人。陈大嫂见这里事完,款款起身,对安母说:“打扰半日,实是不该。”陈大郎也草草行了一礼,夫妻俩也不管这边的事,带着从人,离了这里。
安母见满院子的东西,拍着大腿说:“这怎么就娶了个丧门星回来。”大成忙安慰道:“娘,还是先把这些东西再行摆好,那丧门星总算已经远离我家了。”大成又去央人把东西重又放到新房内摆设整齐。新人又如何置气,以后再表。
陈大嫂口齿爽利,讲的煞是好听,陈母大乐,笑道:“谁让他家这样对我儿,想我女儿,哪一点配不上他。”陈大嫂见珊瑚面露不郁之色,泪又要掉,忙上前牵住她的手说:“小姑,前尘往事,休要再想,目下安心在家住下就好。”陈母也笑着说:“还是大嫂说的对,儿,你可休要再想那些事情。”珊瑚见娘和大嫂都这样说,只得点头,陈大嫂见她这样,心内暗叹。
珊瑚自被接回陈家,于姨母悬念在心,时时遣人来望,陈母感激她不尽,吃食衣物,也常送去,两家来往不绝,又做了一门亲戚。
转眼又是正月,陈大郎和陈母说了,二郎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给他找门婚事,过罢年,就放出话去,陈家二郎要找娘子,这陈家家私又好,婆婆是个和善的,大嫂子爽快,不是那种好说人是非的,引动的这四里八乡的媒婆都来陈家,想做成这门婚事。
陈母见这么多的人,挑的眼也花了,只是拿不定主意,陈大嫂见陈母徘徊,笑道:“婆婆,何不去问问小姑的意思,也要挑个性子合得来的。”陈母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接着叹气:“这孩子,自从去年回来,只是日日闷坐,我知她心里烦闷,也不好开口说要给她另找人家的话,你多劝劝她。”陈大嫂满口答应,又说到:“婆婆,这找人家的话,也不要急,等把小姑煨软了再说。”陈母点头。
两人就来到珊瑚闺房,珊瑚坐在窗下,手拿针线,只是半日也不动手,陈大嫂心里叹气,开口笑道:“小姑,你坐在那里,也不怕风寒?”珊瑚听见大嫂的声音,忙把眼边的泪拭去,转头看见她们,忙起身笑迎:“今天日头好,在这挺暖的。”陈大嫂扶着陈母坐下,陈母拉过珊瑚,摸了一下她身上,皱眉说:“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小喜也是,全不照顾你。”
珊瑚顺势坐下,笑道:“娘,刚才没热水了,我让小喜去取了,我本还穿了件大毛披风的,只是热的慌,这才脱了。”陈母看窗下果有一件披风,陈大嫂忙过去取了来,陈母接过,给珊瑚穿上道:“春捂秋冻,年轻时候不注意,等到老时,就不成了。”
这时小喜手里端着壶茶回来,见陈母她们,忙上前施礼,陈母叫过她:“小喜,姑娘既由你照顾,就该想着凉了添衣,哪能让她坐在风口上呢?”小喜忙答了几个是字,珊瑚忙道:“小喜极好,只是我贪日头晒。”陈大嫂倒了杯茶,递到陈母手上:“娘,先润润,小喜是很好的。”小喜谢过珊瑚她们,这才下去。
说了几句闲话,珊瑚问道:“娘,你过来有事吗?”陈母拉着她的手笑道:“是你大嫂说的,媒婆送来的庚贴,我和你嫂子挑的眼都花了,想着也是你二嫂,就拿过来给你挑挑。”珊瑚听了,也收起愁思,和她们挑了起来。
边看珊瑚边说:“娘,这挑媳妇,最好还是要看看人家,家教好的,纵穷一些也无妨。”陈母正在和陈大嫂说话,听珊瑚这样说,笑道:“我也知道,只是人家穷了,我怕。”说着用眼去看陈大嫂,陈大嫂故意把脸一放:“婆婆这样说,媳妇可不依,媳妇可不是那种轻狂人。”陈母仗不住,笑出来:“大嫂,我怄你玩的,你是什么人,做婆婆的怎么会不知道?”珊瑚见这样,也笑出来,陈母见女儿脸上难得的笑,老怀大慰。
这日挑了几家,重唤来几个媒婆,问过姑娘的长相脾气,暗里定了两家,使人去看过姑娘,打听了性子如何,这才定下一家姓柳的,姑娘行三,名唤瑟娘,生得相貌好,手又巧,爹是个秀才,姑娘也是识文断字的,娘自小没了,柳秀才也没续娶,每年做馆赚的几两银子,拿来养家,这女儿却甚有主见,两个嫂子没进门前,都是女儿当家,操持的家里干干净净,两个哥哥,一个念书,一个种田,日子反比娘在时还好。
陈母见这家虽穷了些,姑娘却是极好,就定了下来,只是日子赶的急了些,正月里说定,三月十二就要过门,陈家上下就开始忙了起来。陈大嫂见陈母高兴,拉着珊瑚只是要她帮忙,珊瑚也跟着忙碌,自然也不去想那安家的事情。
这日就是三月十一,聘礼早已送了过去,柳家虽然是小户,还是打了几样家具,先期央人来铺床。陈大嫂接了来人,互相贺了喜,请进客座上茶,珊瑚自然也坐陪,来人是柳家的二嫂,她也是个快人快语的,说了几句,笑着说:“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妯娌,我家小姑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陈大嫂谦虚两句,又推着珊瑚说:“我算什么好,我家小姑,才是天上地下难寻的呢?”
柳二嫂上前去拉着珊瑚的手,啧啧赞叹:“这样的人品,为人,怎么那家就。”说到这,柳二嫂忙闭口,珊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陈大嫂又用别话岔开。谁知另一个跟来的,想是从来没出过门的,柳家实在无人,才让她跟着来,这时手里端着茶杯,裂着嘴笑,说道:“奶奶们坐在家里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们邻村还出了笑话呢,安秀才家,休了个媳妇,说她不贤,谁知又娶了一个,竟是个淫妇,才满了月,就嫌秀才晚间不中用,整日只在门口,打扮的娇娇滴滴,和那浮浪子弟说话,奶奶们说说,这是怎么糊涂的一件事。”
陈大嫂听见说的就是安家,心里大乐,只是去看珊瑚,见她面色尴尬,咳嗽一声说:“想来床已铺好,还是去看看。”柳二嫂也会意,起身招呼那个婆子,婆子正说的高兴,见她们要去看铺床,这是正事,只得跟着去了。珊瑚吐了口气,起身随着她们去了。
娶了新娘,柳瑟娘果然是个美丽女子,为人也好,陈大郎见家里事情已了,嘱咐妻子侍奉婆婆,照顾珊瑚,带着陈二郎又出门去了,二郎也同样嘱咐了妻子一番,只是新婚方才一月,就要出门,也有些不忍,两口暗地还是痛撒了几滴泪,这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