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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事

柳瑟娘过门这几个月,陈母见她为人果然很好,心下欣慰,更是一心一意要给珊瑚找门亲事,只是珊瑚性子虽然柔顺,拗起来,却也是谁也劝不动的。这日,命人把两个儿媳找来,商量此事。
陈母才说完,陈大嫂就称妙,瑟娘只是皱眉不发一言,陈母笑问:“二嫂,你这是为何?”陈大嫂没等瑟娘开口,就笑道:“定是小姑性子,二嫂感到为难。”瑟娘点头,开口道:“婆婆,你爱女之心,都知道,只是小姑前次被休,虽说是那家人家太不堪了,只是小姑性子,一味如此柔顺,遇见个好的也罢,人多嘴杂之时,反害了她。”陈母见这样说,皱眉说:“这还不好办,陪嫁丰厚些,再买两个伶俐的侍女,送了过去,有这样护着,想来也不会为难。”
瑟娘见陈母依旧如此,皱眉正欲开口,陈大嫂已经扬眉笑道:“婆婆,也不是做媳妇的说你,这事,还是有些不妥。”陈母说:“有何不妥,难道是你们做嫂子的,心疼陪嫁不成?”陈大嫂和瑟娘对看一眼,瑟娘道:“婆婆,并不是我们做嫂子的,心疼陪嫁,只是前次那安家,小姑的陪嫁不可谓不丰厚,世间的婆婆,如都像你一样,那小姑嫁到谁家,也不须担心的。”
陈母见她这番话说的有理,叹气道:“大嫂二嫂,你们两个的心,我也知道,只是看见珊瑚,归家也有半年,仍然背人垂泪,我这做母亲的心。”说着也掉下几滴泪来。陈大嫂见婆婆垂泪,忙上前安慰道:“弟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也该试探着,看弟妹的意思,婆婆,你说如何。”陈母点头,起身道:“我们都去看看珊瑚吧。”
此时珊瑚正在窗下刺绣,小喜是个爱说话的丫鬟,伺候珊瑚久了,知道她性子柔顺,也不是那种难为下人的,也渐渐和她说几句笑话来着,这天见珊瑚起床后,脸色还好,笑着对她说:“姐姐,老坐在屋里怪闷的,后院的石榴花开了,姐姐何不去看看?”珊瑚点头,和她来到后院的石榴花下。
石榴花开的正艳,远远看去,像一片红云一样,小喜上前,垫着脚,摘了一朵下来,给珊瑚簪到鬓边,笑着说:“姐姐果然好颜色,小喜还从来没见过,有姐姐这等美貌的人。”珊瑚淡淡一笑:“别胡说,不说别的,二嫂就长得极美。”小喜侧着头:“可是二奶奶,没有姐姐这般可亲。”珊瑚被她逗笑了:“你能见过几个人,听说她容貌就胜过我许多。”
小喜好奇地问:“她是谁?”珊瑚的眸子里面,由方才的欢喜变得暗淡,也不说话,只是叹息,小喜想了下:“难道是原来姑爷现在又娶的,姐姐,你这是何苦呢?”珊瑚看了小喜一眼,又转回头:“小喜,你不懂,我们……也有过好日子的。”说完,珊瑚闭上眼,明晃晃的太阳透过开的正好的石榴花照射过来,那般的红,就好像珊瑚成亲那日,透过盖头看到的满眼的红。
那时,珊瑚半含羞怯半担心地坐在轿里,不知道自己的新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从母亲的片语中知道,这家穷了些,是个秀才,好学上进的话,想来日子也不难过。下轿,拜天地,进洞房,珊瑚屏住呼吸,小心地一步步来,被扶坐到床边,盖头揭开,珊瑚一直低着头,只听到有人在称赞:“这样齐整的新娘,和大成正好是一对,婶子,你可真有福气。”珊瑚听见这样夸,心想新郎长得一定不丑,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抬眼看人。
新房内铺设齐整,房内也不多人,面前带笑的男子,就是自己的相公了吧?他长得很清秀,笑容让珊瑚觉得安心,再看下,旁边站着的一个老年妇人,就是自己的婆婆了,她满脸是笑,珊瑚的心这才完全放下,想来这家都是极好相处的。簌的想到,这初来的媳妇,怎么这么大胆,珊瑚脸飞红云,又低下头。
旁边的人都笑了,安母上前招呼到:“都出去喝杯酒去。”说着上前去拉大成:“你也出去陪客,和媳妇日后有的是时候说话。”大成见新娘样貌端正,陪嫁丰厚,心里高兴,虽被母亲叫了两声,还是盯着珊瑚在看,房里其他的人都笑了起来,安母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又拉了一下,大成这才回过神来,出门去了,只是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珊瑚一眼。
珊瑚在新房内,只听送嫁来的大嫂和几个安家请来陪新娘的女眷说话,少动酒菜,林氏笑着说:“这个弟媳,实在没有挑出,这等相貌,人品也好。”陈大嫂谦虚两句。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等到大成被送回房来,已掌上了灯,闲人退去,闭上了门。
大成来到珊瑚身边,笑道:“娘子,你劳碌了。”珊瑚重又抬头,此时看的,比盖头刚揭时更为清楚,见大成相貌比两位哥哥都要文雅,说话也很温和,这才开口道:“不曾,都要有这遭。”说着又把头低下。大成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娘子,以后你我就是一家,只是家下没有人伺候,母亲年纪又大了,凡事还要你多担待些。”
珊瑚活了十八年,头一次手被陌生男子握住,心只是扑通通乱跳,听见大成说话,才意识到这个人,日后就是她的依靠,她的良人,含羞点了点头,大成见珊瑚脸上一抹红霞,更为增艳,他年少男子,怎能把持的住,把她拥入怀中,放下帐子。
次日起来,珊瑚虽夜来受了点苦楚,却也觉得自家相公不是那种粗鲁之人,正在含羞时节,就听见安母在窗外叫:“大成,也该起来了。”大成忙爬起来应了,对珊瑚说:“我娘持家严肃,你富家娇女,多担待些。”珊瑚点头,轻声道:“我既嫁入安家,就是安家的人,孝敬婆婆,这是自然。”大成握住她的手,正准备说什么,珊瑚反推他:“相公,还是起身把,时候不早了。”
穿衣起身,打开房门,安母已经把庭院都打扫干净,正坐在院内石桌上,想着什么,见新房门开,自己儿子和珊瑚走出来,两口面上都带着笑,眼波流转时,那情意浓的浑拆不开,心下不爽,只是新妇昨天才进家门,不好发作。大成见母亲坐在院内,忙携了珊瑚上前拜见,安母也不说话,起身往堂屋内走了。
珊瑚这才想起,拉住大成道:“相公,还要给婆婆敬茶。”大成哦了一声说:“这却是我糊涂了。”珊瑚忙到了厨房,见两杯茶早已备好,忙端出来,大成迎上去,说道:“珊瑚,娘是个爱干净的。”珊瑚点头,安母见他们两口,只是说个不停,也不进来,手往桌上重重一放,大成在外听见,忙住了口,带着珊瑚进了堂屋。
敬了茶,安母见珊瑚礼数周全,这才满意。珊瑚果然听了大成所言,三朝过了,就脱下嫁衣,一心一意地在安家过起日子来,大成见娘子孝敬自己的娘,也放下心来,努力攻书。那时婆婆虽然挑剔,却也不甚严厉,相公对自己,也是知冷知热的。
想到这,珊瑚不由叹气,好日子,不过就是一年,想是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的错事,才让婆婆这样对自己恼怒,又想到相公已经重新娶妻,自己原来还想,等婆婆怒气消了,她和相公也是过的极恩爱的,想来相公也会回心转意,接她回去,谁知,新人容色更胜自己,相公想来也忘了自己。
小喜见她重又叹气,正在搜索枯肠,想讲笑话给她听的时候,就听见陈大嫂的笑声:“婆婆,我就说,珊瑚定是在这里看花。”接着陈母就在两个媳妇的簇拥下出现在她们面前,小喜忙行过礼。珊瑚也强装笑容,上前见过母亲,嫂子们。
陈母拉着她坐下,笑道:“这样好天,正该出来走走,成日里躲在屋里绣花,都闷出病来了。”珊瑚笑笑,陈大嫂也坐了下来,笑着说:“小姑,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我们进场去耍,可好?”珊瑚道:“留娘一个人在家,不好。”
陈母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花一样的年龄,再说,你大嫂家就在城内,我就许她归宁几日,又有何妨?”珊瑚道:“可是?”瑟娘笑道:“小姑,这嫂子带着小姑归宁的事情,也是有的,你又何必难为?”珊瑚这才点头。
坐了一会,也是各自回去。陈母叹气:“你说,珊瑚这个样子,怎能让我不着急,只是,怎样才打得醒她?”陈大嫂叹道:“媳妇本以为,当日那巴掌,小姑就能转意,今日看来。”瑟娘在后默默跟着,思量了下,笑道:“婆婆,我倒有个主意,只是怕婆婆心疼?”陈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瑟娘把她们聚拢,低声说了番话。
陈母听完,变色道:“这种话,日后休再提。”说着就在前走了,瑟娘一张脸完全垮了下来,陈大嫂忙安慰了她一句,上前搀住陈母,笑道:“弟妹也是好意,死马就当活马医,试试总好。”陈母停下脚步,招呼瑟娘道:“儿,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这做娘的心。”陈大嫂笑道:“既如此,等我带着小姑去了城里回来,小姑再这样,到时再试也不晚。”陈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