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面跪着的传信人,我有了些讶异,彭铿手定的绢文已是相当于发出了赦书,为何还要单独的要我手书的赦绢,那个要手书之人究竟是个什么人?扭头看了看彭铿,彭铿却是一脸的笑容,笑吟吟的看着我一语不发。
“你最好细细的说了,那是个什么人?”回过头来,我对着向我跪着的人道。
“我家老主人言道:‘只有亲手拿到了护国大将军或国师的赦绢,才可以实相告。’因此,我现在还不能明言给大将军,还请大将军恕罪,体谅我的苦衷才是。”那人语气竟是十分的坚定。
我好奇的问道:“彭将军不是已给了你一道赦文了不是,为何一定要我和国书手写的?”
那人脸上有些尴尬的道:“老主人说是只有大将军和国师的赦文才可保的住他的性命,要不大将军一但收回了天下,朝中会有人与我定老主人为难的,还请大将军垂怜则个。”
我想了想,这个时候不管那个索求赦书之人是谁,瓦解对方的阵营是头一件顶天的大事,至少可以减少了兵将们的伤亡,待平了叛后再慢慢的算帐不迟。于是对着那人笑着道:“好,我就手书一封着你带给你家老主人,不过在我军攻城前须得有个回音,不然大军破城之日难免伤着了。”
那人拚命的着头道:“我家老主人是被迫而顺从了,有些与老主人交好的将军们想反了任清河,苦于没有外援。现大将军引兵而来,据说当今万岁又坐镇军中,众人无不欢欣鼓舞,这才让我连夜出的城来,还请将军明了才是。”
我笑了笑,对于被迫而从的话在我那个世界就听的太多,关公关云长是个最典型的例子,不过都是些事急从权的办法而已,根本作不得数的。于是接着又问道:“好,俺就作了个主答应与你,你家老主人是谁,这下可以告知与俺了么?”
那人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动不动,嘴唇有些一张一合的却是不出声。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有句老话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人现在的神色可是对这话最了不起的解释了。
看着他我大笑了起来:“好,我这就写了。”说完顺手取了绢笔,写了起来。其实也不过就几句话而已,下过在绢上写字倒是极费气力的,写好后递向了那人。
那人竟是挪动着双到 了我的身边小心的接了过去,看了看后,迅速的收入了怀里。向我叩了一个头后起身站了起来。
“谢大将军宽恕。请大将军千万记下了,从今日算起第三日夜半时,我家老主人会领人打开东门,迎候大将军入城。”那人一脸喜色而又语气极为郑重的对着我道:“我家老主人是当今右丞相,不过他决不会依了贼寇,对当今更是忠心不二的。”
我大喜的点点头应道:“如果如你所言,三日后我亲领了兵进城,回去后与你家主人明言,如就此果然能收回京城,当是立了现今最大的功劳了,也会让百姓们和皇上记下的,皇上定会给予重赏的。”心里一时有了些已进了城的感觉了。
这时门外传进来了一声阴侧侧的话:“你的话我听了多时了,哼,也只能骗骗像大将军这样的忠厚之人。若右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何来津机卫作乱之说?大将军不可听他如此胡言,他是何样之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么。”随着话声,帐帘一挑,江万才从帐外闪了进来。
那人听声扭头看着江万才,顿时一脸的惊慌,不相信似的大瞪着双眼脱口道:“你还活着?不是说你已被向都尉纵火烧死了么?”
江万才冷冷的道:“你只怕是以为万岁也在大火中没了命了吧,万岁是何等样人,自有百神护体,岂是如你们所愿了?哼,我就是死了也饶不了你们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现在更何况我还没死,更不会饶了你们。也是天有眼让我能护着皇上逃了出来,不然真的是屈死在你们这下无耻之徒的手中了。”
彭铿楞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忽然对着帐外大声道:“来人,与我拿下。”顿时从帐外冲入了十几个兵士,眨眼间已是手执着弯刀将那人围在了当中。
那人仰天“哈哈”一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你这个书呆还能活的下来,当真是命大的紧了,也苦了我家主人一番苦心了,这事眼见的不可能成了,罢、罢、罢。”
江万才大笑道:“你们的法子又骗的了谁?别在装个可怜的样了。”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回过头来对我大声的道:“大将军,我可对不住了。”话声未落身子猛然一闪,十几人手中的弯刀“呛啷啷”的落在了地上,惊呼声中几个兵士的身子已是斜斜的飞了出去,随即一把弯刀向我激射而至。
这个变故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眼见的那人就要冲出大帐,立时也明白了过来,身子一偏,伸出右手将弯刀砸飞,知道这个人想要就此而去,只是要走只管走就是了,何必向我砍上一刀来?心里顿时有了些恼怒,不由身子一闪冲了过去,岂能这么容易就让这人逃了去,那让我颜面何存了。
我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那人,在他还未能出的了大帐时,我已拦住了大帐的门,当立定了脚后,那人才到了门前,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冲着我双掌漫天的飘了过来。
这等功夫对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眼中早已看出其真正的一掌是击向我的左胸,其余不过都是些瞒人的手法而已,于是伸左手一格来掌右手已是并指点向了他的心口。
惊叫一声,那人身子向侧一歪,接连向后翻了几个筋斗,在我看来几乎不可能闪避的情况下躲开了我的一击,气喘吁吁的立在了大帐的正中。
看着这些让人几乎眼花缭乱的动作,我不由的大声喊了声:“好功夫”。
那人斜眼看了一下我,脚尖一挑从地上挑起了一把弯刀,身子一转弯刀已是握在了手中,随后脚向下一顿,手中的弯刀带起一串刀影合身向我扑来。
我本想向右闪开这一击,然后是飞身使出雁翼舒展和钩腿盘旋两招,定能将此人击倒并俘获。
谁知还未起的了身,身侧已是传来衣袂带起的风声,一条人影已是从我的身边直冲而过,随即整个人如浮在空中一般,暴喝连连,双腿如剪刀也似的踢了开,将那人手中的弯刀已是狠狠的踢飞,随即“扑扑”声响成了一串,当是不知有多少脚踢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被这一连串的脚踢的是大叫几声,接连后退,随即身子“嗵”的一声重重的落在了大帐内的案几上,案几在他重重的撞击下“砰啪”的碎了一地,那人的身子也随着着了地,随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一时不由的呆住了,张眼看时这飞脚之人正是金咤。在这密实如雨点般的脚法下,我也未必讨的了好,看来那日在城墙之上相斗时,他还是有所保留了。
彭铿直起了身子,“啪啪”的拍起了手笑着道:“金将军的身手果然了得,这‘金钩扫叶’的脚法我可是第二次看见了。”
我刚想说话,身边又是“呼、呼”声不断,两条人影接连已冲到了那人身边,却是张仁和哪咤。
张仁将手一伸,一把提起了地上之人大声喝道:“说,你究竟是何来路?想作什么?”
火把光下我看的清楚,那人已是口鼻和耳内向外鲜血直流,身子软软的如没了筋骨,想是被金咤的风轮般的一阵狠踢,身上的骨头已是不知碎裂了多少,看来命不久矣,只是一双大眼仍紧紧的盯着我。
我缓缓的走了过去,看着他此时充满渴望的眼神,心里有了些不忍。对于这个敢只身前来犯险、明知事败后又不惜一死的人,我还是十分敬重的。
“你说吧,你还有何要求?我会让人好好的葬了你的。”我静静的看着那人道。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张嘴刚想说什么,只是鲜血从口中不住的外涌而发不出声。
一旁的金咤忙上前将那人一把抱住平放在了地上,将他的头抬在了自己的胳膊中,一只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脸色很是庄重。不用说,这个动作我也很熟悉,当是给这个将死之人强行送气,为的是延缓离去的时间而已。
果然,不一会那人脸上有了些血色,睁大着眼对着金咤眨了几下表示感激之情,然后一字一喘的对着我道:“我本不想前来,可老主人明显的已是走错了路,明知会是如此,身为他的家人又怎能不为他出了这条命。三日后夜半开城门是我家老主人的主意,你可放心。我死后将我身子烧了就是,认识你们也算是不枉了今生。”
我一下清醒了过来,这人最好还是能活下来,如此忠义之士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极是让人们钦佩了不是。扭回头对着亲兵们大声道:“快去请军中的大夫。”几个亲兵大声应着飞快而去。
那人眼又眨了眨对着我强行作了一个笑脸弱弱的道:“我明知自己已是不成了,身上有个玉佩,可另派人带了去见我家老主人,他会相信的。我,我,对不。”明显的下面是个“住”字,可话未说完,头一偏已是没了气息,
金咤伸手在那人的鼻前一探,扭过头来看着我,一脸的悔色,轻轻的摇了摇头,将那人放在地上,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江万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指着那人道:“你不该随了他任他胡作非为,如此愚忠又能如何了?不过你还是值的让我赞上几句的。”
我回过头看着江万才道:“江大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竟有如此照人的肝胆?”
江万才叹着气道:“只他便是右丞相身边第一个亲信杨虎,只因极是维护右丞相,如让他得知有人对他的主子不利,他便会去拚了性命也要让对方陪上条命。只是他自已还算清正,不过也从来不问右丞相的是非曲直,京城里人送绰号‘疯虎’,意思是只要是其主人的事,就根本不问谁对谁错而勇往直前的、一条不要命的大虫。”
叹着气看着亲兵们将帐内被撞的乱乱的物事一一收拾停当,我让亲兵从杨虎身边取出了玉佩,紧紧的握在了手里,叮嘱将杨虎仔细的葬了,不可再将他屈辱,兵士们应答着小心的将杨虎抬了出去。
我这动作未曾想会对军中的将士们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以致于后来将士们再临战时无不争先恐后,按他们的说法是,对个敌人尚且如此的顾了何况是自已带的兵勇。
几人静静的又重新坐了下来,江万才将城中过去发生的事才一一的道出。
我引兵走后,朝中左、右两丞相便开始了权力相争,不久又有不少的大臣们也卷入了其中,朝中一时极为混乱。
右丞相不住的上奏小皇帝,言是我拥兵过重,恐有反意,最好能派个对我监督之人,以便不需时将我处决。
左丞相本与我并无关系,只是只要是右丞相反对的事他都会赞同,摇身一变就成了我最坚定的拥护者,在朝中极力反对右丞相的作法。刚开始时也的确深的小皇帝的支持。
不久传来紫金关大捷的消息,朝中之人纷纷上表以示庆贺,小皇帝大悦,竟大赦天下,京城内大庆了三天。
三天后,原已隐居的老丞相张光耀上奏庆贺,却认为我是深藏天下之人,应尽早收回兵权,置于朝中以免生变。右丞相抓住机会,又不停的在小皇帝身前身后的说个不停,小皇帝也又有了些生疑。
小皇帝的哥哥大皇子早就对小皇帝心生不满,按理这个天下应是他坐才是,可因有李华和我两个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再加下手下有着李铁拳等名动天下的将军,而朝中他原本倚重的范从龙也随后加入了这一个行列,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右丞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仅用了数日就博得了大皇子的信任,又带了自己众多的心腹成了大皇子的走卒,大皇子一时声望大振,竟隐隐有凌架于小皇帝之上之势。
左丞相年迈心却灵,早已看穿了右丞相的阴谋,于是与小皇帝暗中透了风声,小皇帝手脚倒也快了些,传了津机卫师帅向强和护殿将军于世成前去捉拿大皇子和右丞相。
谁成想,向强和于世成早已被右丞相收作了臂膀,两人暗里飞快将消息传与了右丞相。
右丞相大惊,慌忙知会了大皇子,商议良久决定起兵,知会了两位将军于是夜半冲入皇宫拿住小皇帝,逼其退位,然后大皇子就位昭告天下,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谁知这天将黑时,江万才接到了国师李华的手书,言今日有人作乱,可将小皇帝先带到后殿,从殿后风火墙上的一个窗格中逃出,然后向东投入林中,寻一猎户之家,静待我率兵勤王。
我听了这话不由的大奇,按理我和李华来到这里,原来的这些个算天算地的本领已是失去了个七七八八,偶尔能灵验一、两次已是很了不起了,可这次李华判断之准却也说明其拥有的这些法力恢复了不是?于是将信将疑的听了下去。
江万才吃了一惊,对于国师神神密密的本事他是深信不疑的。于是揣了李华的绢书直奔了皇宫,一路上看到兵将们匆匆的来来回回,越发相信事已有变,待到的宫前,天已是黑了下来。
小皇帝接了江万才十万火急的通报,忙传了进去。江万才对着小皇帝话也没说拉起来就走,刚出的寝宫,外面已是乱了起来。
忠心于小皇帝的兵士已与冲入宫内的乱兵狠狠的恶斗了起来,只可惜这些兵勇们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未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猛的一下与训练有素的兵将斗狠,也不过是拖延了时间而已。
江万才倒是临危不惧,拉着小皇帝直奔了后殿,在风火墙上果然找到了一个可容一人而过的一个窗洞,于是将小皇帝直接塞了过去,自己想过却身子过于肥大了些,只好催促小皇帝迅速离去,向东去找一个林中的猎户,并将国师李华的手书交给了小皇帝。
看着小皇帝已中消失在夜里,江万才方才转身想寻地出宫,不成想这时向强已引兵追到了这里,顿时明白是江万才放走了人,一怒之下将他捆于后殿之中,放了一把大火,想将他活活的送上西行之路。
也是天可怜见,后殿中还有一个值夜的小太监,眼看着兵乱悄悄的藏了身,耳听见向强的话,知道是江万才救了小皇帝,心受感动。看见大火起时兵士们均躲出了大殿,忙冲上前扑灭了江万才身上已是随大火而起的火焰,救下了江万才。两人遂悄然从殿后小门而出,在小太监的帮助下翻过了后墙,逃的了性命。
然后两人又一路向东寻去,遇上了不少的大臣们在东躲西藏,遂相扶了一路同行,最终与小皇帝相会于林中。
任清河本是右丞相的一支近亲,手掌着南郡一十二州,拥兵达数十万,此前也早已接到了右丞相的手书,遂悄然带着四万子弟兵连夜北上,到的京都时,右丞相已是立了大皇子为帝。
看着这个不太遂了自己的皇帝,任清河很是不满,又率兵进了宫,拥了皇六叔坐了皇位,自己成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右丞相此时已是后悔不迭,眼看着大事已去,遂闭了家门对外称病不再外出,任清河倒也不以为意,安心的操持起天下大事来。
听了这些话,我对于已逝去的杨虎的带来的消息已是确信不疑,看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右丞相能够从城内接应,也许京城被攻破之时就在三日后了。只不过不知我府中之人、当然还有那两个可人儿现今如何了,只能长吁一声空自担心而已。
第九十七章 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