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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围城

一个多时辰后,在江万才的引导下,大队人马到了一片很大的树林外,摆了个防御的阵。我带了金咤、哪咤和十几名亲兵,随着江万才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步行而入。
走了没多久,远远的看见几间很是有些破败的茅屋,随即有人远远的迎了上来:“是右中侍郎么?可寻见了大将军?大将。”一个“军”字尚未出得了口话未说完猛的住了口,人一呆然后车转了身边飞快的向茅屋跑去,边跑边喊着:“是大将军,大将军来了,皇上,是大将军。”声音未落人已是消失不见了。
我停下了脚步,向着回头看着我的江万才一弯腰,江万才立时就明白了过来,我这是让他前去通传。
江万才冲着我点头笑了笑,紧随着那人跑的路也飞快的向那间茅屋跑了去。
不久十个人拥着小皇帝匆匆迎着我们而来,更多的人纷纷从其他几间草房内涌了出来。看见了我,小皇帝脚下忽的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向我跳着而来,脚下甚至有些磕磕拌拌,没有了丝毫皇帝的气概。
急忙迎着上前,看着快到了他的身边,我作势欲下跪,心里可是千万个不愿。在我的身子还未下落之时,小皇帝已是到了我的面前,伸手一把拉住了我,我顺势又站直了身子。
眉清目秀的孩童皇帝明显的有着太多的变化,脸色有了些腊黄,尖尖的下巴似在讲述着经历过太多的坎坷,所穿之服已是极为破旧,一只袖口已被撕扯的破了,我已是能够看的见小小年纪的他眼中含着的泪水。
“你终于赶来了,这下就好了。”小皇帝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一双小手紧紧的拉着我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不听朕的,出了好多主意想害你,可朕知道你和国师对朕是忠心的,与那些人不同。方才他们还说你不会来,想夺了朕的皇位,这下好了,也让他们看看保朕太清天下的大将军的赤胆忠心。”
我有了些感动,看着这个孩童一双清澈的眼中所流露出的信任,立时将原本确有的谋权的想法丢了个干干净净。低下头弯了弯腰道:“皇上无须担了心,只要有俺们这些人在,皇上手中太清的天下将稳如磐石,只是赶回来的晚了些,还请皇上恕罪。”这几句话是从我们那个世界中戏文中听来的,顺口用在了这里。
小皇帝用手使劲一抹脸上的泪水,扭回了头对着身后的几十个人大声道:“听见了没有,你们一天就会与朕说三道四的,这会儿还有什么话讲?”
耳边听着小皇帝的话,我抬起头向这些人看去,那几十个人对着小皇帝乱乱的跪了下来,口中不断的道:“请皇上怒罪。”
可我知道,定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我出征后就不停的编了些谎言,欲将我制之死地,说不定这场大乱他们也有些人参与了进去,不由的心中升起了怒火,心念飞转想着如何寻个机会将害我之人揪出来后坚决的除去。
小皇帝回过了头,用一只小手拉着我断续的道:“朕相信你和国师,有些人就是无是生非,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只是现下该么办,你得拿出个主意了。”话语中极具安慰之意。
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我对着小皇帝笑着道:“皇上还是暂且至军中主持国事,那里也稳便些,俺已备好了车轿,请众大臣同行,国不可一日无主。按布暑明日大军将围了京城,对反叛之人开始反击了。”
小皇帝脸色一正道:“正是呢,朕也有此意,这就前往军营,军中之事还请大将军多多操心了。”
一听这话,我真想大笑起来,这个小皇帝那里有个主意了,本是我的说法却成了他的意见,当真是有趣的紧了。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脸上却不能流露出来,还得装做毕躬毕敬的样子道:“一切听皇上的安排。”
小皇帝顿时将身子挺的极正,扭过头对着地上仍然跪着的众人冷冷的道:“都起来吧,且随朕去了军营,待捉住了反贼,再与尔等叙话。”说完竟是不再理会任何人,迈着小步向林外缓缓而去。
我不由的心里赞叹,这一刻来看这小皇帝,虽然其年数小,可也确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紧忙随在了其身后,而这时也才发现金咤和哪咤竟然还跪在离我不远的地上。见我过来,也慢慢的站了起来,随同而行。
数万兵将们见我们带着皇帝出了树林,顿时山呼震天。“皇上万岁”、“太清万岁”的喊声齐齐而发,震耳欲馈、很是让人激奋,也让我多了些惊悸。这个天下不是那么好夺,如此看来,前一任皇帝还是深得将士们拥戴的。
亲手将小皇帝抱上了车轿后,金咤和哪咤安排了几十匹马供大臣们乘坐,大军随即向大营开拔,江万才却又没了影。行至半路时,讯卒传报有数人匆匆追寻队伍而来,却原来是左丞相带人外出寻粮不在林中,江万才独自前去将他找到后,遂一路飞快的追来。
忙命亲兵们牵了马前去迎了回来,与左丞相见面行了礼后,才发现其满头花发已是散落不堪,身上不知从何处粘了些杂草,眼泪在眼眶内直转。忙送上了车轿与小皇帝见面后,老丞相已是放声大哭,哭声中更多了的是欢喜,江万才却是骑了马在车轿后紧紧相随。
到的军中,东都的将领们均避而不现,想来不是他们的主,到也不用去强求。太清众将们纷纷前来,一个个均是脸露喜色。洗漱完后,小皇帝在我的大帐中让我摆了酒宴,对众将军许下了夺下京师大犒三军的诺言,至晚方罢,我却是到彭老将军的帐中歇了。
第二天天一亮,升帐点兵,本想擂鼓聚将,不成想众将们前一天刚接了小皇帝,早晨早早的都来到了大帐外,我慌忙将他们传入时,看见一个个的神色都及为亢奋这也是有些缘故。一来皇帝在此出师名正言顺,二来大战在即求战心切。
将小皇帝请了来在大帐内面南背北的坐了,我示意让哪咤点兵。
其实安排还是按了原先的法子,刘节才作了个先锋早已先行了,张世泰与赵勇年现正带着兵于前一日早替换了哪咤,将任清河的手下第一员大将李风清牢牢的困在了高岗之上,现尚未归营,先不用去理睬。白应杰和方明各引兵五千与刘节才配合,周大刀、张仁和曾铁锤已与昨日到了京城城外了。
另调了陈岗、张苏裕各引兵五千去城北埋伏,陈中机、许寺和各引兵五千去城东、城西设伏,黄灿、东都大将杨林各引兵五千从东、西二座城门猛攻,再传水师师帅康良引水兵一万沿河攻击京城水门,务求声大势大逼敌而出。最后再由金咤、哪咤各率兵两万,予以接应,彭老将军和张仁将军负责全面协动,务求一战定胜负。
众将一个个大声应诺接过令箭,与小皇帝叩别后着逐个离去,忙着去营中点兵。到最后,大帐内只剩下小皇帝和我两个人。
对于为何用东都的将领,小皇帝很是不解,我只好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与他听,小皇帝显得很是开心,用他的话是,国师之举让太清又平添了几只大虫,我与国师两人是真心为了他的天朝基业的。
当我说到四皇叔带着三公主对我进行监视,而夜间三公主又欲将我除去之事时,小皇帝表现的很是气愤,说全是右丞相搞的鬼,要不是右丞相挑拨,何来三公主行刺之事。
对于小皇帝之言我并不相信,其实就是用脚指头也能想的出来,若没有这个皇帝的亲示,谁又敢动了我一根毫毛。只不过只能在脸上表现出惊异,而不能再明确此事了,可我心里想的是一但战事平静,仍会使人暗里打听了,定要除去那些曾对我和李华不利之人,最后如果还不行,直接就让这个皇帝当了个线偶就是了。
与小皇帝唠唠叨叨的近一个时辰,耳内听的帐外远远近近的号炮声不断,心里知道将军们已纷纷引兵而出了。
正在这时,张世泰与赵勇年派了讯卒来报,原不是先被金咤和哪咤引兵围困的李风清见事不济,强行引兵冲下山岗与接替两员战将的张世泰和赵勇年狠斗。
本来李风清带着三千余众于暗夜奇袭,夜里几场混战下来,到天明时被困兵士只活下来不足千人,这一番冲击,除了李风清带着四、五个亲兵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往京城,其余兵将悉数陷于高岗之下,全部战死竟是无一人被生俘,硬是有了些死士的样子,我方兵士也死伤千余人。
这事让我后悔不迭,其实早应该多派人马将这员任清河的干将除去,从这以后也能少了些麻烦之事,可现在已是追之不急了。
于是我只好又命张世泰领了本部兵且回大营,休整一日补充兵士后,引兵复出堵截从京城南下之南路,让赵勇年镇守大营,务求保的小皇帝和众大臣们的周全,我自引其他将士们前往以督查军务。
次日天未亮我就发兵前往京城,正午时分到了京郊外,彭老元帅和张仁早迎了上来,一同进了京郊南大营。
彭老将军在城前的对于我方攻城的安排让我很是感叹,从而也知道了许多过去想当然认为事及想当然判定的事是错的,至少从兵器的名字的叫法上我就是错到了极点。
比如就最简单的弓弩来说,却是弓和弩两种不同兵器的合称。
弓的外形较小重量较轻,外形即像是村中二柱用的拉弦的弯弓,再加上约一臂左右长的箭组成,射程不过百米,是步兵。骑兵常备的兵器。
弩是用木材做成一定形状的架子,是与弓的道理一接近的大型器具,可发射更大的箭,甚至可以发射铁球和石块,一般需多人才能将其拉开并发射,其射程最远可达七百余步,穿透力极强,而与重弓又有着天大的区别。
在京城正南门外距护城河边二百步开外,布有五千余床弩兵,摆置了安装着转轮的床弩一千五百架,每架一次可放十支重箭,这可是相当于百十门炮的威力了,当然也是做为攻城时重要的攻击力量、防御时稳固的威摄阵地。刘节才说它的名字本是叫踏撅箭,对敌来说这可是极为可怕的、致命的重武器了。
床弩兵旁一百余步远是两千轻骑兵,防御时即可保护弩兵的安全,作战时也可作为一支快速进攻的力量。
在另一旁是一百门火炮,一路排开有个数百步,粗大的炮口恶狠狠的对着了城墙。
刘节才引五千轻骑兵在城前溺战,白应杰引了五千重骑兵、一万五千步卒在其身后协助,其中有五千步卒主要是将三百架抛车隔二十步远布成一排,每排百架,作为攻城时的重中之重。
方明已是带了两千轻骑、三千重骑,离城北下五十里去截了所有的进出京城的官道。
我带来的三万余步卒在彭老将军的安排下主要是抓紧时间作准备,每千人又分成了临、梯、堙、突、蛾傅、轩车等兵卒,一俟时机成熟即可强行攻城。
待张仁与我细细的解释后我才明白,其实每一个字词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兵种。
临就是在城边上人工建起大的大土坡,以对城中兵将们据高临下的攻击,梯却是常见的登城的用具了,堙是将护城河填埋以打通路途,突是指对于一切可能出现的城门类进行突击进攻,当然还有钩兵什么的,这都是为了攻城时方便兵士们攻上城墙,蛾傅说的是爬云梯,轩车指的是攻城时用的各种战车,包括对城门的撞击用的重车。
沿着城墙巡视了一遍后,眼中看的分明,任清河的兵将们在城墙上已乱作一团。
兵士们于是接了哪咤的令,将由小皇帝亲自拟写的檄文抄在绢布上,然后捆在箭杆上不间断的射入城内,更加紧了城内的混乱,城头上已是有兵士们相互撕打了起来。
天将黑时,讯卒纷纷带回消息,张苏裕已在城北埋伏停当,陈中机、许寺和也各自在城东、城西寻地设了伏,黄灿、东都大将杨林各引兵五千已在东、西城门外扎下了大营,康良带了百只战船已转到了内河,明日晚些时候即可抵京师。
这一下整个京师已是与外界彻底的断了联系,正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不过这个东风何时能起,还得看任清河的举动,虽然他此次北上只带了数万之众,可加上津机卫的数万人马,也有了个八、九万人,决不可小觑了就是。
夜半时,我睡的正酣,彭老将军让哪咤前来将我唤醒,说有要事须前去商议。我随手披了件长袍,然后急忙赶至他新立的大帐中。
原来京城中有人偷偷翻下城墙,带来了一些城内将士们的消息,此人刚靠近的大营即被夜巡的兵将们掳个正着,只因那人不住口的说带了消息要见我,兵士们不敢直接绑了来,才将他暂时解到了彭老将军处。
其实,因为小皇帝是已逝去的老皇帝的儿子,而且老皇帝曾颁旨天下立为太子,只这一层便在众将士们的心中留下了正统的印迹。任清河新立的皇帝虽然也是个皇亲,可毕竟差了一层,待得知小皇帝带着兵欲攻京城时,城里的将士们早已是乱了方寸,一时不知是该战还是不该战了,当然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了。
看着带来消息的人一脸诚慌诚恐的样子,我想了想对着彭老将军道:“如果城内兵将们肯降了,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仍视为我太清之兵,若是遇到反抗却是坚决不能手软就是。”
老将呆了呆道:“既往不咎这个词用的恰到好处,过去了的事不再纠缠。好,就依大将军之意,”然后回了头对着亲兵们喝道,“速取了笔墨细绢。”两个亲兵怱忙而去,不久备得齐全拿入了帐内。
在案几上铺了白绢,老将军略一思索,将笔提在了手中蘸了墨后在绢上疾笔如飞,动作极是撒脱飘逸,片刻间一挥而就,然后唤过了那个递消息之人,将黑迹未干的绢直接递了过去。
传递消息的人慌忙的双手接了,小心的揣入了怀中,然后却又是“扑嗵”一声对着我跪了下来道:“我家老主人自已想求的大将军手书赦绢一道,还请大将军恩准了才是,我也好回去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