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雪等人坐在戏台子不远的火堆旁,将台上众人的言语听的一清二楚。君慕雪听到“第二个重阳子”心头愈加迷惘,只觉得自己和重阳子有着缠绕不清的关系。他所认识的如周子恒寸善等人,也都这么认为,甚至连长春嫂也说他是重阳子的传人,但是——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重阳子的。
抬头看见朱大雨正面带微笑的望着他,只觉得这微笑里藏满了善意的欺瞒。
君慕雪正待询问什么,却听台上传来天一的一声低喝。君慕雪扭头看去,只见天一将一柄剑气四溢的宝剑,迅疾绝伦的砍向一根木头。
演剑便是演剑,何必如此粗暴的砍向一根木头?君慕雪暗暗惊诧。
刹那间心头又浮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君慕雪了有所悟,便在同时,那截看似随意摆放的木头,忽然斜飞起来,堪堪躲过了天一出其不意的一剑。
天一一击不中,随即收了招式,冷冷的望着漂浮在空中的木头。
“道长好不客气,竟然偷袭贫僧。”那木头竟然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话来,语速极是缓慢。
看到这里,台上众人忍不住发出几声惊呼,寸善等人更是立刻站起身来。
天一冷哼一声,道:“假行僧,十六年不见,你的无花无根术不知修炼的如何了?”
“阿弥陀佛。”那根光秃秃的木头飘在半空中念了声佛号,忽然生长出四根枝杈,每根枝杈上冒出几片绿叶。又过了片刻,枝杈变成了人类的四肢,稀疏的几片绿叶也化成了人类的手指和脚指。整个一眼望去,便如孩子玩的制作极粗糙的木头人,一目了然而又透出淡淡诡异。
台下农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发出大呼小叫,只以为见到了妖怪。而孩子们则拍手拍脚,引以为奇。
白菁菁直着眼睛道:“师傅,你刚刚说的变戏法莫不是就是这个?”
“如何?这个戏法比起你以前所见的,是不是精彩多了?”朱大雨微微一笑。
“但我怎么感觉他……他好像是妖怪呢?”
呆子则瞪圆了眼睛,努力的瞧着。由于视力的缘故,他却一时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便是他的气息之形么?不是雾,而是一根木头?”君慕雪却在心中想。
台上。
天一冷冷一笑,道:“看来你妖术已经大成,今日倒放不得你。”
“哈哈。”木头发出刺耳的猖狂的大笑,手足舞蹈,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玩笑。众人只觉耳膜犹如针刺。
望着木头人那妖异的模样,银铃小姐打了个寒噤,不由的将身体向龙城长老身边靠近了些。
陈家大公子陈仙却依旧淡然而立,宛如狂风中的壁石,豪无所动。陈先念身子略一颤抖,转眼看他大哥气定神闲的模样,立刻又直了直腰,只是面具下的脸色十分苍白。
“若是你师傅在此,贫僧或有所忌惮。”长笑毕了,木头人冷冷道,“只凭你们几个,岂不是找死?——若是你们乖乖将下半本龙谱交出来,贫僧或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无量寿佛。”却听寸善道,他一手将黄龙面具扯下,向前跨了一步,“无家,你若取贫道小命恐怕也不怎么容易吧?”
龙城的许长老也随之向前跨了一步,和寸善并肩而立,只是脸上依旧挂着面具。他虽然和寸善颇有隔阂,但如今大敌当前,自是团结对外。
“是吗?”木头人冷冷吐出这两个字,一只手臂忽然暴长,瞬间袭到寸善胸前。寸善单手护胸,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握了把宝剑,大力向木头人的手臂砍去。
同时听得蓬莱的天一,龙城的许长老也发了声喊,齐挥宝器向木头人的手臂砍去。许长老宝器却是一个拐杖样的木头。
木头人冷笑一声,手臂骤然一缩,重新变回原来大小。
“寸善,我看你还是看好你的女儿为是。其他的你最好别插手。”木头冷冷道。
寸善闻声,心惊肉跳,连忙回头去看清芬。只见清芬正眼光好奇的望着空中的木头人,似乎安然无恙。寸善松了口气。
众人一阵沉默。
台下乡民看到此时,早是惊恐万状,纷纷扯了自家的孩子作鸟兽散了。
君慕雪等人却依旧坐在原地。台上陈好古等人见他们都带着面具,看不出模样,便在心里以为是无家的魔族同伙。
白菁菁看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半响道:“师……师傅,那真是……真是妖怪。”
宋世雄也看清楚了,结巴道:“慕……慕雪,妖怪来了……我们……我们快跑吧。”牙关打颤,不断的念叨着龙神保佑。
朱大雨早收了嬉笑的神情,目光严肃的望着半空中的木头人。原来他是为了半本龙谱而来,而不是……他想。便在这时,他胸口佩带的玉佩忽然发出温热。朱大雨心一紧,闭目凝神,借助家传宝玉的异能,他隐约察觉到在戏台左方的深处,尚且隐藏着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难道是……魔王?他吃惊的想,竟然连他都来了?
朱大雨转脸望着君慕雪,严肃道:“慕雪,你带菁菁两个先回去,情况有点不对。”
君慕雪早有此意。不会任何法术的菁菁和呆子留在此地实在危险万分。但他又挂念着二娘的生死,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便在这时,只听台上的天一道长沉声道:“无家,找个僻静的场所,我师徒接你几招,如何?”
木头人冷冷一笑道:“天一,十六年来你虽然法力进步神速,能探查贫僧真身。但显然还没到能和贫僧单挑的地步,你们还是一起上吧。”他虽如此说,却并不主动攻击。他自然明白眼前这三人都是很好面子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联手主动攻击他。且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天一的徒弟陈仙儿,所以用了单挑这个词。
一直默然不语的陈庄大公子陈仙,此刻忽然向前跨出一步,目光灼灼的望着木头人:
“便请前辈赐教我师徒几招。”
他话语虽短,却透出无比信心。
寸善和那许长老听了这话,都是一急。他们了解天一性子急躁,却不想这看似稳重的陈仙儿也是如此。那木头人乃是魔族中仅次于魔王的顶级高手,法力已至元宗之境,便是他们四人联手恐怕也只能守住下风而已。
如今天一师徒却要单独和无家开战……
寸善和许长老又知天一道长是很爱面子的人;蓬莱门人常年独处海外,早养成高傲习气,向来不许别门派的人插手自己之事。他两人心中虽急,却无话可说。
朱大雨叹气道:“想不到这孩子看似稳重,却和你慕雪一样急躁。”又低头思付道,“不过既然天一如此狂妄,自然有他狂妄的道理。难道他也有一件可以克制无家法术的宝物?”他望了望自己肋下的佩剑。“但此刻魔王便在左右,任你有什么无上法宝恐怕也是无用!”
“好,贫僧便成全你们,随贫僧来吧。”半空中的木头人似乎收到了什么指示,冷笑一声道。他在夜空中散发出一道灰暗的气息,向河畔树林飞去。一瞬间,在君慕雪的感觉里,木头人似乎深深的瞥了他一眼。
众人连忙祭出法宝,飞身跟上。
第六十六章半本龙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