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黑云开始瓦解,消散。太阳的光辉重现世间。但半空中已没了周子恒的身影,也没了寸善的身影。
寸善那一剑扔出,身体顿时摇晃不已。他再也支持不住,便如断线风筝一般,从半空坠落下去。
朱大雨望着正在渐渐恢复平静的天空,满面迷惘。他思索良久,摇头皱眉,自语道:“难道周子恒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转脸望望身侧的两个孩子,不知何时都已昏迷在地了。他看他们脸色煞白如纸,想是心灵也受到了某种伤害。当下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丸,分别与他们服下。
朱大雨复又望向半空,又是思索了半响,却仍是一无所解。当下摇头叹息几声,踏过河水,径自向西南方一座高耸如云的大山走去。
又过了一会,远远的从林间传来呼唤声。是一群人正在呼唤君慕雪和四夫人的名字。那群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穿过丛林,带头的是一位头带英雄巾身穿武士服的中年人,玉昆怯生生的陪在他的身侧。他们出了丛林,中年人扬起手中长刀,向君慕雪昏倒处一指,道:
“玉昆,是那儿么?你可记清楚了?”
玉昆点头道:“是的,爹爹。”
中年人四处看了看,道:“哪有你所说的魔鬼?”
玉昆嗫嗫的说不出话。他一向深惧他的父亲。
人群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出声道:“庄主,我们还是先去寻四夫人吧。”
中年人点了点,迈开大步,便向君慕雪昏倒处走去。那满脸麻子的大汉眼睛甚是明亮,远远的,便看见四夫人赤身裸体的躺在草丛间。当下叫道:
“快看,庄主,四夫人果然在那里!”
中年人心中大怒,冷声喊道:“停步!”满脸麻子的大汉心中顿时后悔不已,只怪自己嘴快。
众人连忙止住脚步。玉昆却躲在人群里,闪着眼睛,不住的偷窥他四娘的玉体。中年人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径自向前走去。
中年人走到四夫人身前,只见那女人口鼻流血,下体红肿,已然死了。心头又是吃惊,又是震怒,脸上神情更是冷冰冰的。他沉吟片刻,将身上衣服解下一层,盖在那女人身上。
君慕雪便在这时幽幽醒转。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便呻吟出声。
中年人闻声猛的回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君慕雪吓了一跳,忙从地上爬起身,垂首道:“师傅。”
中年人怒道:“我问你,你四师母是如何死的!”
君慕雪茫然道:“师母……师母死了么?可能……可能是那个白衣人杀的吧。”
中年人怒道:“什么白衣人?”
君慕雪当下磕磕巴巴的将此前之事叙说了。他其时头脑尚且不清,讲出之事当然也是不清不楚,再加上他一心将河面偷窥之事隐瞒过去,更是讲的没头没尾。那中年人听的迷惘,只以为他是惊吓过度,没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他心中愤怒消退,惊惧上涨。心想,天下当真竟有凌空虚度,御剑聚情的功夫?
中年人一指尚且昏迷不醒的清芬,道:“她便是那小姑娘清芬?”
君慕雪垂首道:“是的,师傅。”
中年人点了点头,转身向远处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吧。”
那满脸麻子的大汉忙抬脚便走,忽地醒悟了什么,停住了脚,跟在人群后面陪着玉昆战战兢兢的了过来。
中年人指了指躲在人群后面的麻脸汉子,道:“周勇,你回庄喊下长春嫂,让她带几个女人来将兰珍的尸体收了。”
麻脸汉子忙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走掉了。
中年人正准备吩咐下去,带清芬回庄。忽然听从远处传来一阵密密的马蹄声。这马蹄声来的好快,转眼便至。中年人远远望去,只见顺着河边长草,一队身着玄衣的武士正骑马奔驰而来。
中年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身边家丁立刻面露警戒之色,手中刀枪透出猎猎杀气。
那批人马沿着河岸急速奔驰而至。黑压压的一片,约有上百号人。马群中飘扬着一幅红色大旗,上书一个‘陈’字。领头的却是一位白面少年,丹凤眼,薄嘴唇,颇有些柔弱书生味道。便是陈庄的二公子陈先念。陈先念远远的勒住马,漂亮的翻身而落,转身向身后众人嘀咕了几声。那群玄衣蒙面武士坐在马上立刻骚动起来,陈先念又说了几句话,骚动方才缓缓平息。只见陈先念便一个人面露微笑,向君慕雪这边走来。
那中年人白振声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他身后一人,握紧手中长刀,道:“庄主,我去把那小子拿来献你。”
“慢。”中年人抬起手,道,“放他过来。”
君慕雪眼见陈先念一步步穿过草丛走到眼前,脸色沉静带笑,顿时对其优雅风度心生钦佩,又带着涌起酸酸的自卑感。
陈先念到了众人眼前,对中年人白振声微微一鞠躬,笑道:“外甥家念见过姑父,向姑父问好。”眼角一瞥尚且昏躺在地上的清芬,以及不远处白振声四夫人的尸体。
白振声哼了一声,道:“好,你那老不死的爹还好吧?”
陈先念微笑道:“家父一切安好,劳姑父挂念。”又望着身群中怯怯立着的玉昆,道:“这位便是玉昆表弟吧?果然是个老实人,比外甥强了许多。”
玉昆谦虚一笑,却听父亲白振声哼了一声,道:“好了,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今天不是八月初七吧?”
第十三章白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