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应聘的？江妞妞有些稀奇，摸了摸下巴：“那你觉得自己如何？”
“我豁得出脸皮，而且忠诚。”妇人的眼神里还是有几分不自信，她咬了咬唇，“我愿意卖死契给姑娘！”
这就稀奇了！
江妞妞忍不住将她打量了下：“你……”
“我知道姑娘不信。”妇人抿了抿唇，脸上带了几分豁出去的神情，“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忽然萌生这个念头。”
说着，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江妞妞。
妇人名叫小婉，六七岁的时候就被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她男人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公公和小叔子觊觎她的姿色，从她十一岁那年起，就隔三差五摸进她房。
她曾经偷跑过，被抓到后就是一顿毒打，然后用链子把她拴起来，不让她出去。一直过了好几年，大概是见她终于死心了，小叔子又把她放了出来。
她今天本来是打算寻死的，但被一阵鞭炮声吸引来，然后看见了江妞妞开的店面。
“姑娘做得出这种东西，必不是一般人。”妇人说着，嗓音开始有几分哽咽，“瞧着姑娘也是怜惜女子的，就请姑娘买了我吧！”
说着，膝下一弯，就朝江妞妞跪了下来。
“我什么都能做，只别叫我伺候男人，叫我做什么都成，我给姑娘当牛做马。”妇人见江妞妞一直不吭声，眼泪便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江妞妞没有扶她起来，抱着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叫你做什么都成？”
“叫我做什么都成！”妇人狠狠点头。
江妞妞淡淡道：“你想好了？”
妇人这回怔了怔。眼泪从眼眶里掉落，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很快积了一滩。
半晌，她抹了把眼泪：“姑娘若买了我，就是对我有恩。但凡我能做的，又不伤天害理的，我都做。”
江妞妞的脸上便露出几分笑意，弯腰把她扶了起来：“好，我买下你。”说着，扭头对古余松道，“拿二十两银子，跟小婉到家里去，把她买下来。”
“嗯。”古余松有些怜悯地看了小婉一眼，“你在前面带路。”
小婉一怔：“就他一个人吗？”顿了顿，“他们，不是什么善茬，我怕伤着人。”
江妞妞没说话，只偏头看了古余松一眼。
古余松淡淡道：“放心好了。”他若连这点事也摆不平，还有什么脸面在江妞妞身边做事？
再说，跟了江妞妞这么久，他多少也学了几分……打斗的本事。
总不能每次她在前面冲，他都躲在后面，反而还要她保护。
私下里无人时，他更是试着模仿江妞妞的招式，自觉比之前长进许多。
“快去快回。”江妞妞送走两人，便往门口一站，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存的瓜子，慢悠悠嗑了起来。
没一会儿，又引来了人。
“就是这个骚货，卖那些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瞧瞧她那姿态，妖里妖气，窑子里的姑娘都不见得有她骚！”
“败坏风俗！”
凡是路过的人，在看了一眼里面摆着的东西后，纷纷指指点点唾骂。
“给她砸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路上不少行人都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就是，砸了，我家姑娘时常来这条街上买东西，不能污了她的眼！”又一人应和道。
没多时，人群渐渐聚集在一起，慢慢涌动着往江妞妞的门前来。
江妞妞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瓜子装回口袋，拍了拍手，叉腰就叫起来：“砸我的店？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知道这店是谁开的吗？石素石大爷！你们谁敢砸他的店，改日叫你们一家老小全断了腿！”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愣了一下。
石素此人，在徐州城里还是有几分名气的。道上的兄弟，互相都会给个面子。
妇人孩童或许不知道他，但老少爷们成日在外面走动，鲜少有人不知道的——总不能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得罪了谁吧？但凡有点名头的，大伙儿都避让着点儿。
“石大哥？你快来啊，有人欺负你妹子！”江妞妞说完，忽然脸上露出喜色，朝一个方向招手。
众人还以为她在耍花腔，正要嘲讽时，却见一个明显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子，带着四五个结实的汉子，分开人群走过来。
正是石素。
他“借”给江妞妞一千多两银子，助她开了店，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就在江妞妞刚开业，就有小喽啰报给他了。
“你的眼睛还真尖。”石素也不过刚刚露面，谁知就被江妞妞逮着了，说完就面向人群，“这店是我妹子开的，还望大伙儿给石某一个面子，不要为难我妹子。”
有人认得石素，见状便不敢吭声了。
有不知道石素厉害的，闻言叫道：“瞧这位公子长得也算周整，怎么竟干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妹子做这样的事，你也不管管？”
石素当下沉了脸：“我妹子正经做生意，不偷不抢不拐不骗，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见不得光？”
“她卖的那是什么呀？竟引着女子不安分！”那人叫道。
石素冷冷看他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脚下：“我就爱丢银子玩。你是不是觉得，我引着你来偷来抢，我也见不得光了？”
那人顿时语塞：“这怎么是一回事？”
“为何不是一回事？”石素冷冷道，“我妹子正儿八经做生意，你不待见，不进店就是。”
那人答不上来，恨恨看了江妞妞一眼，甩袖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散了。
还真能砸店不成？他们若敢砸店，石素立时就能叫小喽啰们把他们的腿打断！
摆平了事情，江妞妞笑嘻嘻地对石素拱手：“多谢石爷。”
“这回不叫石大哥了？”石素没好气地道。
他才不想给她出头。她逼他不得不借给她一千多两银子，他心里恼她还来不及。
但她叫破了他的名字，他若不出来，未免显得怕事，才不得不过来给她救场。
“石大哥？”江妞妞笑嘻嘻地道，“我想叫的，又怕石大哥嫌弃我不成器，不敢叫。”
石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然后走进店里，看到柜台上的三只琉璃匣子，老脸一红：“你，你真卖这个东西？”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饶是石素自认为经历过风浪，看到这些东西，也不由得脸红。
“不是卖。”江妞妞摇头，“是给别人看。等大家都学会怎么做，我再卖。”
石素一愣：“你不趁着新鲜卖，等人们都学会了，还卖什么？”
“卖样式呀！”江妞妞一脸无辜，“石大哥不会以为，这东西就只能做成这个样子吧？”
石素又是一愣，随即又问道：“你做出来的样子，别人总能学去，谁还买？”
江妞妞便笑得深不可测：“别人怎么学去？要学，总得看吧？看，是要花钱的。”
没错，她要卖门票。
还要办走秀台。
还有一系列配套的东西。
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石素听罢，不由得竖起拇指：“厉害！”
有这样厉害的姑娘当他的妹子，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留两个人给你，再有人来闹事，就叫他们打出去。”石素点了两个人，对江妞妞道。
江妞妞一想，也就欣然应下了：“多谢石大哥。”
“既然叫我大哥，就别同我这么客气。”石素摆了摆手。
江妞妞笑嘻嘻地歪头瞅他：“真的不必客气？那我以后赚了银子，也不必同你分喽？”
石素一愣：“你赚了银子，为何要同我分？”
“这店面可是咱们俩一同开的嘛。我出了一半银子，石大哥出了一半银子。日后赚了钱，当然要分。”江妞妞道。
石素却是彻底愣住：“那银子不是你借的吗？”顿了顿，心念飞速转动，随即笑了，“好好，那银子就当我入股的。但是妹子，这点子都是你出的，到时赚了钱，随便分我一点也就是了。”
这话却不是他客气。他虽然是粗人，但也讲义气。江妞妞愿意分他，他心里感动，但也不贪她什么。
“嗯！”江妞妞也没说客套虚话，笑着点了点头。
石素还有事要忙，留下两个人给江妞妞当打手，就回去了。
江妞妞见两个打手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看胸衣，便忍不住笑：“你们若有媳妇、妹子，尽管叫来，我教给她们怎么做。”
两个打手连忙摇头，脸上臊的通红，再也不敢看了。
“真是害羞啊。”江妞妞暗道，男人女人都害羞，也不知道几时能推行开。
但她也不愁，她有的是时间。再说，若做不成，也就算了。
努力过就好，结果却是天注定。
到了下午，蔷薇来了。
蔷薇一早就想来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开张之日，江妞妞并没有瞒她。但江妞妞也劝她，最好过几日再来。原因为何，蔷薇十分懂得。因此一整个上午，都在许府待着，并没有出来。
但这一个上午过得，可谓是抓心挠肺。那三件胸衣，是她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的，今日是头一回展示给人们，她怎么坐得住？
因此，吃过午饭，再也忍不住，向许夫人告了假，便出来了。
等她来到店铺门口的时候，就见着店铺门前一片狼藉，店铺里头也是杂乱不堪。江妞妞拿着一根笤帚，在打扫烂菜叶子等。屋里头，有个长相娇媚的年轻妇人，拧着抹布到处擦拭。
还没走进去，便闻到好似几日没倒的泔水的味道，馊臭难闻。一时间，皱起眉头：“小姐，这是怎么了？”
江妞妞抬头见是她，忍不住笑了：“你到底没忍住？”见她撅着小嘴，一脸不乐，忍不住笑道：“有些人啊，接受不了，扔了点脏东西。”
“那也不能这样？”蔷薇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