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也不禁有点气。这小丫头那么在意被人看到？还是在意被古余松看到？听苏林说，不管江妞妞去哪儿，古余松都跟着，他虽然不把古余松放在眼里，但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吃味。
“谁稀罕打你？”江妞妞抿着唇，挣开手腕，闷头端起碗来。
周北溟心里开始嘀咕，她是生气了呢，还是害羞了呢？但他着实没什么经验，又想着苏林的嘱咐，姑娘家是得哄着的，对也是对，错也是对，总得叫她展笑颜才好。
因此，撕了只鸡腿在她眼前晃：“小丫头，这么香的鸡腿，不来一口？”
江妞妞啃着馒头，抬头瞪他一眼。醉江楼的烧鸡，真是美味之极，她这会儿又饿了，闻着就觉得肚子里在闹翻天。
“不好下手？哥哥喂你吃。”周北溟理所当然把她那一瞪理解为想吃，撕下一条喂到她嘴边。江妞妞犹豫了下，没必要跟吃的过不去，张口就把他递过来的一条鸡腿肉吃掉了。
她吃的毫无城府，反倒是被她的唇瓣蹭了一下指肚的周北溟，心头一热，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再喂她吃的时候，有意无意总想碰碰她。
吃了几回，发觉出不对劲的江妞妞，拧眉瞪她：“会不会喂？不会喂就给我自己吃！”
蹭她一脸油，可恶！
周北溟立刻敛起心神，正儿八经地喂起来。但他的小未婚妻实在太好看了，眉目精致，十分秀气，吃起东西来两只腮帮子鼓鼓的，越看越可爱。忍不住就伸出手，想捏一下。
“干嘛？”江妞妞立刻发现他意图不轨的手，往后躲了一下。
周北溟轻咳一声，回过神来：“你脸上有油，我给你擦一下。”
“你？你不弄我一脸油就是好的了！”江妞妞才不信他，她脸上有油多半是他喂她吃鸡肉时蹭上的，自己抓了手帕抹了把脸。
周北溟讪讪收回手，没有被揭穿的他悄悄松了口气。
吃过饭，江妞妞随手抓过桌上的茶壶，就要倒杯茶润嗓子。
“凉了，不能喝。”周北溟顺手用手背在茶壶外壁上试了下温度，给她夺了过来。
“怎么不能喝？”江妞妞拧眉。
周北溟的视线躲了躲，轻咳了一声：“你现在不宜沾凉的。”
江妞妞“咦”了一声，走到他跟前，掂起脚追随着他的视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姑娘家的事情吗？今天她还被许夫人教育了一通。周北溟是个大男人，怎么关注这些？而且，古代的男子，不都是觉着女子是“污秽”的，不理会这些的吗？
“咳。”被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着，周北溟躲不过去，耳后根微微发红，不得不对上她的视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常年混迹男子堆里，其中不乏有老婆孩子的，多少听过几耳朵。当时没当回事，如今回想起来，便派的上用场了。
江妞妞打量了他几眼，“扑哧”一声笑了，倒笑得周北溟有些莫名其妙。
“那，我去给你倒热水。”周北溟拿着茶壶，不等江妞妞阻拦，就往外走。
高大的身形没入黑暗中，矫健一跃，就不见了。江妞妞抿了抿唇，心头有些微微发烫。
等周北溟从厨房里顺了一壶热茶回来，就见江妞妞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在等着他归来。
进屋拿了只杯子出来，扣在茶壶嘴上，周北溟伸出一只手拎着江妞妞的衣领：“起来。”
“干嘛？”被揪起来的江妞妞拧起眉头。
“地上凉。”周北溟说着，率先坐下来，撩起衣衫下摆，铺在一旁，拍了拍，“坐这里。”
江妞妞一怔，没有立时坐下。
“快坐，哥哥倒水给你喝。”周北溟轻敲她膝弯处的穴位，让她不得不坐下来，然后倒了杯温水给她，“喝吧。”
江妞妞坐在他的衣摆上，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见他递杯子过来，也不接。
“不喝？是想让哥哥喂你吗？”周北溟露出一抹坏笑。
江妞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夺过杯子，捧在手里，垂眼看着脚尖，也不和他说话。
周北溟也不催她，将茶壶放在一旁，两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夜空。
“你知道牛郎星和织女星是哪两颗吗？”过了一会儿，周北溟偏头问江妞妞。
江妞妞早已经把茶水喝完，此刻捂着空杯子，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听他问，便抬起头来，朝着天空看去。
一颗又一颗白色的光点，在深蓝的夜幕上闪烁，有大有小。
“不知道？”周北溟微微扬眉，身子挨过来，一只手臂横过她肩头，指着天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给她看，“这颗就是织女星。你知道织女星的故事吗？”
隔着薄薄的衣衫，江妞妞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从他身上透过来，烤得她有些热，又见他的胳膊横到她肩头来了，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一巴掌推他肩头：“怎么不知道？你走开！”
被拆穿的周北溟也不生气，慢悠悠地把胳膊收了回来，仍是撑在身后：“那你说，织女星的故事是什么？”
“不说。”江妞妞其实也不记得了，或者记得但懒得说，抱着膝盖，把下巴磕在上面，望着繁星出神起来。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跟她讲过很多童话故事。那时候爸爸妈妈的感情还没变质，或者说幼小的她察觉不出来。只记得妈妈常常抱着她坐在花圃旁边，耐心温柔地给她讲故事。
“织女是天帝的孙女，相传天帝有七个孙女，织女是最小的那个。有一天她和姐姐们下凡在河边洗澡……”耳边，一个低沉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讲述起了织女的故事。与多年前，妈妈抱着她在花圃旁边，耐心而温柔的声音不知不觉重合了。
“……织女恨牛郎太流氓，在天帝接她时，向天帝诉苦。于是天帝就把他们两个分开了，但牛郎太思念织女，苦苦相求，终于打动天帝，让他一年见织女一天。”
江妞妞听到后面，简直是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你讲的什么呀？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天帝强迫两个人分开，但是织女和牛郎的爱情打动了乌鸦们，每年搭一座桥让两人相见。
“咦，是吗？”周北溟挠了挠后脑勺，“我以前听别人讲的。过去太久，都忘了，就编了一个。”
江妞妞黑着脸：“你挺能编啊？”
“你不觉得我编的很好吗？”周北溟凑过来，俊脸上带着几分不羁，“织女从前可不认识牛郎，是牛郎偷了她的衣服，强迫她当他的妻子，难道织女不应该恨他吗？”
江妞妞听了，不由得正眼打量起他来。当然，是先伸手推开他的俊脸，才正儿八经地打量起来。
“你说牛郎是坏人，骗了织女？”江妞妞摸着下巴，眼珠转了转，“你跟牛郎有什么区别？牛郎骗了织女做妻子，你也想骗我做妻子。”
周北溟学着她的样子，摸着下巴，俊脸上带着几分不羁：“我从来不骗人。我要你心甘情愿当我妻子。”
“呸！”江妞妞扭过脸，双手托腮，再也不看他了。
两人便这样一直坐着，过了不知多久，院门被人轻轻敲响：“大小姐可歇下了？”
是古余松的声音。
江妞妞一怔，站起身来，打开门闩：“什么事？”
古余松透过院门往里看去，不必费力便瞧见了周北溟的身影，伸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台阶上，一副悠闲慵懒的模样。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舒服，收回视线看向江妞妞：“他怎么还没走？”
“聊天呢，一会儿就走了。”江妞妞答道。
古余松低声道：“这样不妥。夜深了，大小姐还是早些打发了他。”
他自从傍晚时来送晚饭，见到周北溟揽着江妞妞睡觉，整个人就懵了。但见他身形高大，五官有几分熟悉，隐隐猜到他的身份。以为是江妞妞邀请他来的，才没多言。
但回去后，越想越不得劲，终于没忍住，来看看情况。
“嗯，一会儿我困了就叫他走。”江妞妞不知他心里所想，只以为他又担心她的名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要那些好名声作甚？怕提亲的人踩不烂门槛？别人知道了才好呢，省得我挖空心思给自己抹黑了。”
古余松便不高兴了：“日子还长着，大小姐如今不想嫁人，以后总要嫁人的——”
“无妨，我不在意。”打断他说话的是周北溟，他是习武之人，耳朵灵敏得紧，听到古余松劝江妞妞撵他，就站起来了。此时站在江妞妞身后，一手搭上江妞妞的肩膀，目光对上古余松的。
古余松生得身量高挑，但在周北溟跟前，还是矮了半头，气势一下子便降下来了。但他却不服气，抬手去拨周北溟搁在江妞妞肩上的手：“阁下是哪位？有什么资格在意我们大小姐的事？”
但他不是习武之人，也不曾做过重活，身上的力气比周北溟差远了，拨了几下也没拨动，神情渐渐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还是江妞妞觉得幼稚，曲肘捣开周北溟：“别胡闹！”从他手臂下面钻了出去，顺手在他背上一推，“我困了，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把两人统统推出去，然后“喀”的一声栓上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