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小姐撇了撇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爷爷！”
“欺人太甚！”其他人一见情形，立刻怒目而视，冲过来就要帮忙。
古余松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后退，却是咬了咬牙，抱住其中一人的腰，然后悲怆地大喊一声：“大小姐，快跑吧！”
您打得过一个，不代表打得过十个啊！
爷爷，小的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才喊完，眼眶上挨了一拳，顿时痛得涕泪直流，不由得手一松，被对方跑了。
对方临跑之前，还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眼眶酸，肚子痛，古余松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手捂眼睛，一手捂肚子，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快跑——”
他此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没拦住江妞妞，任由他惹祸？
却在这时，忽然只听齐齐一声倒抽气的声音：“嘶——”
似是百人齐齐出声，整齐划一，无比惊愕。
古余松勉强睁开好着的那只眼，擦了擦泪水，往前面看过去。发生了什么？
却只看到一帮壮汉的背影，他家大小姐的身影一点都瞧不见。
“你！你放开他！”
“小丫头，你手里拿着的可不是好玩的！”
“敢动我石哥一根汗毛，我——石哥！！！”
一声凄厉的叫声过后，是石素忍无可忍的：“闭嘴！”
被江妞妞拿着匕首割着脖子，石素终于看清楚，这可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小姑娘。
“怪石某看走眼。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石素做东，给姑娘赔礼道歉？”
小丫头拿匕首的手，一抖也不抖。方才为了报复他的兄弟们，很有技巧地割破了他一层皮，只流了几滴血。
这等老辣的手段，绝对是老手。
“大小姐？！”古余松也挣扎着爬了起来，挤过人群，就看见江妞妞一手抓着石素的头发，一手拿匕首割在石素的脖子上，顿时目瞪口呆。半晌，他结结巴巴地道：“大小姐，您几时换了匕首？那把鎏金镶玛瑙的呢？”
江妞妞给他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那个不够锋利，被我丢了。”
古余松差点咬了舌头，他原没想问这个的。
但他着实惊异，江妞妞去哪里都带着他，却在何时换了匕首，他却不知呢？
又及，江妞妞居然这就掌控了场面，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这次要吃亏的。
一时间，醉江楼的楼上楼下都静得针落可闻。人人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这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
敢挤兑许三公子，还敢跟硬茬子动刀子——
“姑娘？可否放开石某？”被她摁在地上的石素，自觉丢大了脸，强压下屈辱，挤出一丝笑容道。
江妞妞才低头看他一眼：“放开你？然后让你集结人手，收拾我吗？”
“不不，姑娘误会了。”被戳中心思，石素脸上有点僵硬，“是石素无礼冒犯在先，原不怪姑娘。落得这个地步，是石素技不如人。若姑娘不嫌，便由石素做东，请姑娘吃一席面？”
江妞妞盯了他两眼，笑了：“席面便不吃了。”松开他的头发，又放开他的脖子，站起身来：“把吃席面的银子拿来就是了，爷爷近来不大凑手。”
石素摸着脖子爬起来，虽然只是割破了一层皮，但对方稳稳的手，以及泛着寒意的匕首，却给了他深深的印象。深深看了江妞妞一眼，从怀里掏了一把，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双手递上：“请。”
“谢了。”江妞妞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接过。
“大哥？”有一人忍不了，张口要说什么，被石素瞪了一眼，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整了整衣衫，石素冲江妞妞抱拳：“不打扰姑娘休息，石素先走一步。”
“嗯嗯，慢走。”江妞妞眉开眼笑地往怀里塞着银票，“有缘再会啊！”
石素的身影一顿，带着兄弟和手下们大步快走，一会儿就没了影。
“姑娘姓甚名甚，怎么从前没见过？”
“姑娘好生威风！”
“姑娘这身功夫真俊，跟谁学的？”
身边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凑热闹，江妞妞眨了眨眼睛，有点无辜：“你们想尝尝？”
众人顿时一噎。这小姑娘看着漂亮秀气，实际可不是好惹的。见她不想聊，便都打了招呼走了。
只有陈家公子没走，睁着一双桃花眼，凑上来问道：“姑娘为何自称‘爷爷’？你又不是男人，就算要有个气势的称呼，也是‘姑奶奶’吧？”
江妞妞瞅他一眼，把匕首回鞘，鞭子缠腰上，好整以暇地坐下来，重新拿起鸡翅啃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人？”
陈家公子便把目光在她身前的曲线上掠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姑娘，带把的才是男人。你这一看，便……”
“你觉得我‘小’？”江妞妞面不改色地回着荤段子。
古余松顿时脸有点黑，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大小姐，注意下形象。”
“怎么啦？我啃得很斯文啊？”江妞妞扭头，无辜地给他看鸡翅。
古余松：“……”
“哈哈，姑娘真是有趣。”陈家公子顿时大笑起来。
江妞妞看了他身后一眼，一人是许文嘉，另外一人不认识，她眼珠一转，冲许文嘉露出一个痴笑：“许公子，我的比你的‘大’，真的。你娶我吧，娶我后‘性’福无穷。”
话没说完，就被古余松一把捂住了嘴，下了死力。
“对不住，我家……小公子……有扮女装的喜好，各位见谅。”他再没脸叫她大小姐了。
许文嘉的脸色一白，跟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看了她半晌，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陈家公子仍然哈哈大笑，然后在江妞妞嫌弃的眼神中，拱了拱手，起身哈哈笑着走了。
等人都走没影儿了，江妞妞才眨着眼睛，示意古余松可以松开她了。
“‘小公子’还打算闹到什么时候？！”古余松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吃完就走。”江妞妞道，见他脸色不善，眼眶上还青了一圈，余光瞄了眼几乎吃干净的盘子，讪笑着道：“这就走，这就走。”
结了账，古余松在前，江妞妞在后，下了楼。
楼下众人都冲她吹口哨，江妞妞不禁笑着举手，冲大家回打招呼。被走在前面的古余松一瞪，才讪讪收回来。
走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两道异样的目光投来，江妞妞若有所觉，往楼上看去。只见一名二十四五的男子朝这边看过来，穿着打扮都不俗，却只显文雅，并不让人觉得炫耀。
在他身边，坐在许文嘉等人。
见江妞妞看过来，男子便移开了目光。
江妞妞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一路无话，顺顺利利回了府。
进了府，便遭到下人们的关心问候：“二管事，您这是怎么了？”
古余松不由得心累，忍不住看向江妞妞。
江妞妞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二管事不小心撞树上了。”
撞树上？能撞出一个匀乎的黑眼圈？！
古余松恨不得掐死她，从牙缝里挤出来道：“比不得大小姐机、敏、伶、俐！”
江妞妞嘻嘻一笑：“二管事受了伤，便不必伺候了，好生涂点药，早点治好。”
“……谢大小姐！”
然而江妞妞才回到馥芬院，便被下人来唤：“老爷要见大小姐。”
这件事到底传到江云海的耳朵里了。
“爹爹，您叫我？”江妞妞面色如常地进了堂中，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乖巧女儿一般扑入江云海的怀里。
坐在一旁的杨氏，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低头喝茶。
江云海倒是习惯了她的这些小动作，也不说什么，只问道：“你今日出门，可曾去了醉江楼？”
“去啦，女儿在那吃茶听戏呢！”江妞妞干脆地点头。
江云海的身子微微一僵，目光有几分紧张，口里却关切道：“爹爹听说醉江楼今日出了乱子，可波及到了你？”
“乱子？”江妞妞眨了眨眼睛，“爹爹说的可是有人打架？”
“你撞见了？！”江云海的心紧了紧。
江妞妞点头：“是呀，女儿就坐在二楼吃茶，他们就在二楼打架，女儿险些被波及呢。幸而古管事护着，女儿才没挨着。”
“没挨着就好。”江云海的面上一松，然而身子却仍是僵硬着。
江妞妞似无察觉，仍然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只是古管事挨了一下子，把脸撞青了。”
“哼，只撞青他自己。倘若撞着了你，爹爹不饶他！”江云海哼了一声，两眼盯着她的小脸，“乖女儿，你真的无事？爹爹听说，还有纨绔子弟在里头闹事呢？”
江妞妞眨了眨眼：“纨绔子弟？女儿不知啊。”
看来是没碰见许文嘉。江云海心中一松，僵硬的身子便松软下来了，笑容带了两分真心：“那就好。”
“爹爹这样关心女儿，让女儿好感动呀！”江妞妞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地晃了两下。
江云海趁机道：“你是爹爹的心肝儿，爹爹怎能不关心你？倒是那醉江楼，还是少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