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妞妞也朝玉翠看过去，等着她说话。
就听玉翠说：“若屈夫人打的是那个主意，那么我们防是防不住的，她会想尽办法安插人进来。第一个要顶替的，就是琳琅的位置。”
“哼！”琳琅咬紧了唇。
玉翠继续说道：“与其硬抗，跟屈夫人闹翻，再不得不为她所控，不如咱们识时务一点，主动出点小错，让她把人插进来。这样一来，小姐可以念旧情，不至于让琳琅被打发走，咱们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玉翠说得有道理。”石欣然听罢，点点头，“剩下的你们商量吧，要我配合什么就和我说，我乏了，去歇着了。”
江妞妞才发现，原来石欣然很懒！
难怪大家都不自觉看轻她，把她当成软弱可欺的，原来竟是这样做到的！
接下来，在琳琅有意无意的拈酸吃醋，频频犯小错的过程中，屈氏不高兴了，拉过石欣然道：“我以为跟在你身边的都是好的。不成想年纪还是小了一点，扛不住事。这样吧，我叫秋兰到你们屋，帮你管管丫头。”
石欣然咬着唇，做出惭愧的样子：“叫姨母看笑话了。”
“你这孩子，跟姨母面前还客气什么？”屈氏笑笑，叫秋兰跟着进了西厢。
但因为西厢只有两间屋子，睡四个人还好，再多便住不下了。
必须有一个人搬出去。
秋兰是屈氏才拨过来的人，她自是要住进来的。
琳琅犯了错儿，是被顶替的人，按理说应该她搬出去。
但江妞妞却是后来的，怎么能叫琳琅搬出去？要搬，也是她这个跟石欣然还不太熟，也没有太大功劳的人搬。
搬哪儿去呢？自然是府里的小丫鬟们住的地方了，跟扫洒、婆子们一起，睡大通铺。
江妞妞不想搬。她和别人都不熟，而且住的地方差了许多，怎么肯愿意？
便是前世，她是黑道大姐大，虽然不怎么讲究，常常跟手下小弟们一起撸串下馆子，但住的地方还是一个人住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就听秋兰笑道：“都不必搬。我是来照顾石小姐的，又不是不走了，我还是夫人的丫鬟，还住我从前的屋子。”
这话也是屈氏跟她说过的。如果可以，就挤走一个。如果面上不好看，她就还住回去。
屈氏很看重石欣然，不想跟她有矛盾。
“太好了！”琳琅嘘了口气，看着秋兰道：“谢谢秋兰姐姐，没想到你是这样大度又体贴的人，之前都是我误会你了。”
她向秋兰道歉、认错。
秋兰就这样收服了人心，忍着兴奋，微微颔首：“琳琅妹妹太客气了，都是伺候主子的，没什么说不开的。”
西厢里多了个人，气氛便和从前不一样了。
本来四个人一条心，说什么都不避讳。但秋兰是屈氏的人，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且又几乎跟石欣然形影不离，于是众人的悄悄话只能等晚上秋兰走了再说。
白日里，就是秋兰围绕在石欣然旁边，拐弯抹角说临王的好话。
临王年轻，英俊，有权有势，体贴温柔，雨露均沾，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如意郎君了，云云。
江妞妞和琳琅暗地里都撇嘴，就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
石欣然是投亲来的，又不是勾搭人家男人来的。说出去，姨甥共侍一夫，很好听呢？
除非，屈氏根本没打算叫石欣然和她共同伺候临王。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让江妞妞打了个冷战，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怎么了？”琳琅见她忽然愣了，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惊恐，不由得好奇问道。
江妞妞心头发凉，却不敢说，唯恐把人想坏了，摇摇头道：“没什么。”
但她暗地里还是揣摩屈氏的做法，以及秋兰的话语。
等到临王再来时，屈氏便叫石欣然过去，一起说话。
秋兰陪着石欣然一起去的，西厢里便只剩下琳琅、玉翠和江妞妞。
三人都气得不行：“她这也太明显了！都不遮掩的！知道的说她无耻，不知道的要骂我们小姐呢！”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玉翠说道，忽然抬起头看江妞妞，“你觉得，叫屈氏打消主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妞妞不意玉翠竟然问她，还有些吃惊的。
玉翠便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看出来，却不说。你是个嘴严又不挑事的，我信你。你且说罢。”
“我觉得她魔障了，不可能打消念头的。”江妞妞说道，“而且我觉得临王府不是个好地方，你们来错了。如果能走，便回去罢。”
屈氏只是个侍妾。
若她没太多心思，或许能给临王吹吹耳边风，或者求一求王妃，给石欣然找个不错的亲事。
但她打着这样的心思，明摆着没把石欣然当亲戚待了。
“回去吗？”玉翠拧起眉头，“临王府只有一个屈氏。回去，却有不下于十个屈氏。”
江妞妞愕然：“这样残酷吗？”
“我们老爷夫人只有小姐一个女儿，家业只留给了小姐一个人，但族里却不愿意。”琳琅跺脚道，“不能回去，不然要被吃了的。”
江妞妞便摸了摸下巴：“那就跟她说开，我们可以帮她固宠，但不能牺牲小姐。”
屈氏为何要留下石欣然？无非是要石欣然讨好临王。最终结果，是为了让临王更宠爱屈氏。
办法和过程都可以改，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只能如此了。”玉翠说道，拧起了眉头。
等石欣然回来时，三人都迎了上去。就见石欣然拧着眉头，脸上通红一片。
只有秋兰笑着：“王爷对小姐很喜欢呢，连宫里得来的香珠都赐给小姐了，我们夫人都没得一条呢。”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江妞妞等人都对秋兰怒目而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拉皮条了。
“可惜夫人只是个侍妾，若是王妃的话，我们小姐就能大大方方地谢谢姨父了。”江妞妞冷笑一声说道。
秋兰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可惜嘛。”江妞妞淡淡道。
经她这么一打岔，秋兰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因此，更恨江妞妞了。
她眼珠一转，生出一个毒计来。
临王并不是每晚都来这边的，府里还有正经的王妃、侧妃，还有其他侍妾呢。
过了两日，秋兰便又大大方方地跟石欣然夸王府里多好。
“王爷说了，你们虽然是客，也有份例可领，不能叫你们吃自己的，那多不好看。”秋兰说道，点了江妞妞，“你去吧，把小姐的份例领回来。”
告诉了江妞妞地方，让江妞妞去。
江妞妞倒没怀疑，跟石欣然说了一声，就去了。
但她没想到，秋兰告诉她的地方，是临王妃所在的院子。
听说她是来领份例的，院子里的小丫鬟都笑得直不起腰：“这点子小事，怎么值得我们王妃过目？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怎么瞧着眼生呢？”
江妞妞便知道，她被秋兰给算计了。
但她偏偏还不能说出来，不然叫人看了笑话，对石欣然也不好。于是只能低了头，说道：“我是屈氏院子里的，我们小姐是屈氏的外甥女，在这里客居。”
“哦。”小丫鬟们阴阳怪气地吟哦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领份例的在那边，你去吧。”
竟是很容易就放过了她，让江妞妞松了口气。
但她同时又对小丫鬟的“哦”的那声十分敏感，总觉得王妃院子里的人仿佛知道什么。
当然，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领了份例，江妞妞就往回走。
王府的待遇不错，每个人月例银子一两，石欣然是二两，还有做衣裳的布匹和日常用的肥皂、针线等物。
她抱着一堆东西，没看清路，不小心和人撞了。
亏得她身姿矫健，才没有跌倒，晃了两下站稳了。只是，有一匹布落在地上，她不得不弯腰去捡。
捡起来后，她才向被撞到的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没看清路——王爷？”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穿戴打扮贵气非凡，一张面容俊秀无双，看得人心里砰砰跳。
“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如此莽撞？”临王淡淡地打量她。
江妞妞顿了顿，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东西太多，挡住了视线。”
“乡下来的丫鬟，都这般没规矩吗？”临王却没有放过她，“连‘奴婢’的自称都不会，在本王面前‘我我我’，谁教给你的？”
江妞妞目瞪口呆。
她是故意的。她当然知道要自称奴婢。但她不愿意。
这个男人但凡有一点心胸，就不会跟她一个看起来就是小丫鬟的人纠缠。
“奴婢知错。”最终，江妞妞忍气吞声，低下头道。
临王淡淡“嗯”了一声：“你说你是石小姐身边的丫鬟，可我两次去，怎么都没看见你？”
江妞妞心说，你的侍妾怕你见到我，死都不让我到你跟前去，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奴婢人微貌丑，王爷不记得奴婢，是人之常情。”江妞妞咬着牙道。
她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这个男人太讨厌了。
就听临王低笑一声：“人微貌丑？的确如此。”
江妞妞心里顿时爆了粗口，她自谦而已，他怎么还应了？这个人的审美有问题吧？
不管怎样，好歹她脱了身，抱着份例往回走。
但她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