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家里当真不缺下人，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司马睿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女子，表情很是无奈。
早知道，他就不发善心，让她被小流氓欺负算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小流氓撞翻了她售卖瓜子的篮子，不值多少银子。
“我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女子咬唇道，神情十分坚持。
酒楼里看热闹的人，便纷纷起哄：“公子便收了她吧，当个玩意儿弄一弄。”
“就是，玩意儿还嫌多吗？”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都看透了这女子的高攀，心里头并不敬重她，说话便十分粗暴。
女子大概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脸上涨得通红，嘴唇都快被咬破了，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司马睿见状，又劝了她一句。
谁知，女子咬了咬牙，竟然又跟了过来：“公子救了我，我愿为公子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司马睿顿时沉下脸。
如此不知好歹，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这小身板，就是趴在地上当牛做马，也驮不动这位公子啊？”
是谁？司马睿好奇仰头，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伏在二楼的栏杆上，笑吟吟地往这里瞧。
她双眸漆黑，唇红齿白，拥有一张清秀之极的脸蛋儿。虽做男子装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女子。
“你，你是谁？”女子愕然抬头，也看向了二楼。
江妞妞扬了扬眉：“你管我是谁？”
“你，你若同公子无亲无故，就请不要多管闲事。”女子看女子，大概总是不顺眼的，她一脸警惕地看着江妞妞。
江妞妞啧了一声，目光在楼下众人身上扫过：“方才这么多好汉仗义执言，你也没有开口？怎么我一开口，就成了多管闲事？莫不是看我长得矮小，欺凌我吧？”
“你，你，血口喷人！”女子的脸上顿时慌张起来。
她空有高攀的心，去没有玲珑的心思，言语措辞皆是漏洞，江妞妞简直懒得同她说话。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却听一声低笑，男子开口了，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说道：“她不是旁人，她是我家夫人，主管我家中事务。既然她不肯，姑娘便请吧。”
女子愕然，脸色发白：“不可能！”
然而男子不理她，抬脚上了二楼。
周围顿时一片嘘声。
女子再无颜面，捂脸奔出了酒楼。
“喂，我好心替你解围，你怎么占我便宜？”二楼，江妞妞倚在栏杆上，看着走近的男子问道。
司马睿一笑，对她拱了拱手：“在下司马睿，京城人士，方才多谢姑娘解围。”
这般彬彬有礼，倒让江妞妞不好再找他追究了，耸了耸肩：“动动嘴皮子的事，不必客气。”转身就要走。
“姑娘且慢。”
“你还有什么事？”江妞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司马睿一笑：“我初来乍到，没有亲戚朋友，对徐州城多有不了解。可否请姑娘为我介绍一番？作为回报，我请姑娘吃饭？”
江妞妞打量他两眼，不由得笑了。
这人泡妞的手段不错，懂得示弱，又舍得花钱，而且彬彬有礼。
“好啊。”江妞妞便请他到了自己的桌上。
这男子穿着打扮不俗，容貌又很好，江妞妞对他并不反感。而且，对方是从京城来的，她很感兴趣。
“这座酒楼是徐州城数一数二的，特色菜有不少，你要来点什么？”江妞妞叫来小伙计，给他加菜。
反正是他请客，江妞妞才不心疼。
“我不太懂，不如姑娘替我点几道吧。”司马睿笑道。
江妞妞便点点头，很不客气地点了几道菜，然后看向司马睿问道：“你看样子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怎么就一个人出来？”
连下人都不带，难免被人赖上了。
司马睿笑道：“一个人清净。”
这个理由倒也不错，江妞妞点点头，为他介绍起徐州城来：“好吃的在这条街，好玩的在那条街，穿戴打扮在哪条街……”
她吃喝玩乐惯了，徐州城她最熟。
司马睿听罢，看向她的眼神很奇异：“徐州城的女儿家都如你这般能言善道吗？”
江妞妞撇撇嘴：“你无非要问，为什么我知道那么多？因为我不服管教，成日溜出来。”
见她坦率，司马睿再一次笑了，始终温柔的面庞，真实了两分：“姑娘真是奇女子。”
“你也不必夸我，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江妞妞嘴上说着，心里到底觉得他有眼光，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杯。
她心情不错。方才想着，缺个朋友一起喝酒，上天就送给她一个能喝酒的朋友。
“我还有件事想打听。”司马睿说道。
“你说。”
“姑娘可知道‘胸衣’？”司马睿斟酌了下，“没有冒犯的意思。而是这两个月，京城里出了新物件，十分风靡。据说源头是徐州城，在下很是好奇，想瞧瞧。”
江妞妞一愣，脸色微微变了：“在京城十分风靡？”
“是。”司马睿便说起来，“京城有个百年老店叫清蕊坊，最先卖起来的，并且垄断了生意，只许它一家卖，供不应求。”
江妞妞抓紧了筷子：“哦。”
“这生意真叫人眼馋。”司马睿又说道，“一件胸衣卖到十两银子，还有特地给权贵妇人做的，掺了金线银线，卖到几十两一件。”
江妞妞瞪大了眼睛：“几十两一件？！”
“是啊！”司马睿叹道，“真叫人眼馋。可惜被清蕊坊垄断了，别家都卖不得。我又听说，这原是从徐州城来的，便来打听打听。”
江妞妞心说，你打听对了。
“胸衣原是江家售卖的。后来，授权给了徐州城其他几家商户，一并售卖。”江妞妞说道，“江家并没有让人带去京城，恐怕是合作商家做的事。”
若不然，千里迢迢，怎么跑去京城了？而且，还入了清蕊坊的眼！
根据司马睿所说，清蕊坊垄断了胸衣的生意，可见势力之大！
胸衣一定是有人刻意上供去的。
“姑娘知道得这么清楚……”司马睿的脸上带了怀疑之色，但并不惹人反感。
江妞妞淡淡一笑：“因为我姓江。”
司马睿的神情顿时愕然。
“好巧。”江妞妞举起杯子，冲司马睿一笑。
司马睿笑了笑，也举起杯子，“好巧。”
他来徐州城打听胸衣，被女子缠上，恰逢江妞妞解围，竟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再聊起来便放松许多。
“其实我来徐州城，还有一件事。我兄弟即将成亲了，我来为他祝福。”司马睿笑得有点狡猾，“他瞒得严实，也不肯叫我知晓，一定没想到我会偷偷来。”
江妞妞便好奇问道：“你不是说，在徐州城没有亲戚朋友吗？”
“其实是有的，但我不方便见他。”司马睿笑道，“我要等他成亲时，去给他捧场。”
两人聊得很高兴，然后江妞妞见天色不早，就留下地址，回去了。
司马睿坐在原处没动，等她的身影从醉江楼消失，脸上的笑容才不见了。
他喝了一杯酒，然后拍了拍手，从阴影中现出一个人来。
“主子。”
司马睿抬头看他一眼，笑着指了指对面：“坐。”
对方便坐了下来。
“你眼光不错。”司马睿笑着道，“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对方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那当然。”十分自豪的语气。
竟是周北溟。
“徐州城的事不多了，你交代一声就跟我走吧，我有别的事吩咐你。”司马睿道。
周北溟拧了拧眉：“主子……”
“怎么，舍不得媳妇儿？”司马睿似笑非笑。
周北溟往后一倚，抱起双手，也没有多么尊敬的样子：“那当然！我可不像你，妻妾成群。我打光棍了二十年，一口肉都没吃过，你不能这么残忍！”
司马睿便哈哈大笑起来：“之前论功行赏，有美女赏你，你一次也不要，现在倒来怪我？”
“我不要别人。”周北溟的眉眼柔和下来，“我只要她。”
司马睿渐渐止了笑：“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赶紧安排，把亲事赶紧成了，然后接她去京城，我让王妃安置她。至于你，我有其他安排。”
周北溟立刻坐正，肃容答道：“是，主子。”
江妞妞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
回到馥芬苑，眉眼还是带着笑的。
“你来干嘛？”直到她看到等候在院子里的人影时，笑意顿时没了。
周见欢仍然是那一副讲究的模样，笑着道：“等你。”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江妞妞大步走了进去，找到小婉，“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小婉摇摇头：“没有。”
江妞妞心下微松。看来周见欢有了江妍儿后，吃饱喝足了。
“我是来给你报信的。”周见欢道，凑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江妍儿要害你，你小心些。”
江妞妞怀疑地看着她：“你俩不是一伙的吗？”
她可不信，周见欢这么好心，居然来给她报信。
周见欢脸上一冷，说道：“她威胁我，我不高兴了。”
江妍儿想利用他办事，他不应她，她就威胁他。这让周见欢非常不快，他想收拾江妞妞，什么时候不行？但他不想被江妍儿逼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