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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莫道人生似锦缎,朝为衣衫暮成丝5

西子楼里,唐安伦正坐在床边上刺绣,一旁的小雅读道:“秋风入窗里,罗账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咦,小姐,人家不过住在三里之外嘛?”唐安伦捏了她一下,道:“你个臭丫头,谁让你读啦,酸死了。”小雅道:“你也知道酸哪,那还天天绣。”说着唐安伦哎哟一声,小雅道:“哎哟,扎手了吧?都出血了,谁叫你胡思乱想的。”
扬天正在下面心急欲焚,听了顿然有悟,心道:“人体经脉血管本是一体,也许‘匮血过穴’能够救人一命。”他略一兴奋既而又转沉默,所谓“匮血过穴”就是自己放自己的血,到了一定的时候,经脉会因为失血过多而经挛,一般的人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被活活地抽干而死,但武学高士则可以自己封住自己的几处穴道,局部失血,在手能动的一刹那自己解开自己的穴道,是为绝地求生的自损保命之招,但具体能不能保住性命,则在自己的修为高低了。
在扬天的印象中从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是以不是唐安伦擢了手指,只怕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可想到这儿自己会失血过多,说不定就被抽成了干尸。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怕死,也没有说过自己不怕受伤,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外面小雅道:“小姐呀,你就别想啦,夏公子今天不会来啦,先前是他的朋友不见啦,他早上才来,如今是妹夫要被抓了,他就更不会来啦。”扬天听她们两人说到这儿,以前的种种一一浮现到脑海中,想到梁荣在灯下教他和梁成时的情形,想到自己和梁成一起对对子,想起两人谁也不服谁,想到两人你讥我讽打过的嘴仗,突然感到心里如明镜般剔透,喃喃道:“生死有命,罢了。”心一横,暗运内力,“无量功”发动,由于冲不开禁忌,只好运功到四肢,先正运玄功,接着突然一反,就像突然练功岔了气一样,顿时血气一涌,手上的血管像受了极大的撞击一般突然裂开,血似喷泉一样喷出。
过了一会儿,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好像眼前有一个人在咧着嘴向他傻笑,又过了一会儿,手终于可以微微地动了,玄功九转一下子冲开了禁忌,禁忌刚一解开,痛入心肺不由惨叫一声,全身淤积的力量像被大坝堵得久了的洪水,一下子泄了出来。扬天长啸一声,整个箱板爆竹一般炸开。上面“啊”了两声。一缕灯光照进来,扬天刚一起身,迎头而来的就是一大棒子,脚下一软又不知身在何处了。
扬天突然感到眼前的云朵像棉花一般往自己头上撞来,前面的梁荣父子坐在一只十丈长的大鹏上拼命地往山上撞去,扬天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是坐在一只土鸡上,正鼓着翅膀向大鹏赶去,却越追越远,心急道:“快走啊,救人,救人……”正喊着,脸上一只蝇子叮着自己咬了一口,忙伸手去拍,一拍又飞了,又去拍,却还是飞了,如此两三下,突然听见有个姑娘在咯咯地笑,这时蝇子变成了大甲虫,叮着自己脸上狠狠地啃了一口,痛得猛去拍,这一巴掌打得狠了,“啪”地一声,眼前烛火摇曳,模模糊糊地现出几团人来。
听声音是那个叫小雅的丫头道:“喂,你醒啦,你姐姐来找你啦。”扬天他哪里有什么姐姐,听了有气无力道:“我没有姐姐。”唐安伦的声音响起,道:“她在这儿,你看见了吗?真是对不起了,我把你打晕了。”扬天努力地睁了睁眼,看看这位自称是姐姐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是分外眼红。此人杏衣红帽,丹眼含娇,不是纳兰香珺是谁,顿时拳头捏得紧紧的。
纳兰香珺见了笑道:“哎哟,姐姐略微惩戒一下就要生姐姐的气吗?”扬天在她手上吃过亏,此时身子发虚,是以没有平日里那些火盛,拳头渐松,心想一招捉不到她就再也别想了,要想取胜,惟有示之以弱,攻之以强。纳兰香珺见他面色渐缓,笑道:“这才乖。本来呢,剑没有拿到手,我不想来理你了,但我爷爷到底福大命大,果然没有死,姐姐便来放你一条生路。”她可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女中豪杰,这等容人让人的事,是在她心情好时才做的。
扬天突然面色一变,右手一爪探出。他早已暗运玄功,一招少林“龙爪手”直抓向纳兰香珺的琵琶骨,欲将她一招锁住。这一招抓得分毫不爽,一下子将纳兰香珺的琵琶骨抓住。纳兰香珺惊呼一声,身子陡然向旁卸力。她本来就肤若凝脂,浑若无骨,扬天又失血过多,出手无力,一下子竟让她从龙爪之下滑了出去,扬天这一爪没锁住她的琵琶骨,反而“嘶”发一声扯下了她胸前的一大片衣襟,连亵衣也扯得歪歪斜斜的,抓得她胸前顿时现出三条血痕,从琵琶骨一直到酥胸。纳兰香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向他攻来,喝道:“浑小子,作死吗?”
扬天身子发虚一下子没站起来,见她一掌打来,忙一个“懒驴打滚”,从床上滚下来,顺势站起,连退三步。纳兰香珺见了脚下一换,踏着“二合回心步”向扬天赶来,“二合回心步”是“二合通禅功”只的一路步法,化自“雪蛛功”,当年纳兰元淳为战一止和尚,在“雪蛛功”的基础之上另创“二合通禅功”为的就是克制一止的“无量功”,是以纳兰香珺的步法每一步就克制了扬天的步法。
扬天脚下“凌虚九转”发动,向一旁撤去,每一步都被纳兰香珺阻住,扬天心中一急,脚下反而慢了,这一慢纳兰香珺的步子却鬼使神差般地尽数落在了扬天的克制之下。这两门武功本是相互克制的,“雪蛛功”能尽克“无量功”,反过来“无量功”也能尽数克制“雪蛛功”,胜负之数就很难说了。
扬天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纳兰香珺却没有悟过来,见自己的一招一势突然反过来全都陷入了他的克制之中,道:“好啊,原来藏了拙。”扬天不答,“无量功”是用内力催生的,由于失血过多,他怕经不住耗,走了几步便收起来不用,改用“龙爪手”这种外家功夫,立于原地不动是用手接她的招,任由她攻来,纳兰香珺一个人走得热闹,见扬天跟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像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纳兰香珺攻了一会儿,总感到他那双眼珠子始终盯在自己胸口,一时有些羞怯,忙退下欲整整胸口衣服,却忘了手上一松,便是扬天批亢捣虚的时候。
扬天见她招势中有了破绽,脚下一转,龙爪手发动,虚晃一招捣向纳兰香珺的琵琶骨,纳兰香珺早已是惊弓之鸟,忙双掌一推一扬,将扬天的手格开,扬天早已算好她会来这一招,身子疾向下坠,脚下踏了个九宫,一下子旋到她身后,双手一推一钩,像熊瞎子捕虎捉豹一般将她齐小腹用力一个怀抱,右手化指为爪,从小腹到腋下,一连拂中了她气海、章门、神阙三处穴道,纳兰香珺啊了一声,身子失灵,往他怀里倒来,扬天左手一把扯开她的腰带,顺手将她系了。
由于这三处穴道的地方不大文雅,扬天一招龙爪手更是又将她的衣服撕破了,没口子道:“对不住了。”纳兰香珺满脸绯红,背过身去。扬天脱下自己一件外衣信手扔过去,正好将她的身子掩住,道:“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我在家烧高香,还请你不要再来惹我。”说着向唐安伦两人道:“大恩不言谢,两位姑娘,再见。”说完足下踉跄地出去了。
临安天牢之内,梁家父子皆站在窗前,小窗外是走来走去的狱卒,隔壁便是梁屏和苏鸿一家三口。这时刚满月的孩子开始哭了起来,梁成看了看梁屏,道:“姐姐。”梁屏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只是闷头给孩子喂奶,过了一会儿,自顾着道:“那日苏鸿要去捉忽必烈,我便不让他去,无非是想避祸,可是左躲右藏,还是没有避过。”那日苏鸿兴高彩烈地说要立大功了,把事情说了一下,梁屏却不让他去,道:“你忘了江海和全子才么?”苏鸿不懂。梁屏道:“忽必烈是蒙古王爷,捉了他两国必然马上开战,若是皇上吃不住了,必定会和前些年一样,拿你们问罪。这皇帝早变了,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苏鸿听了她的便没有去。
梁成又道:“姐夫。”苏鸿应了声,道:“没事了,娶你姐姐时我就说过,不论将来好坏,我都没有怨言。”梁成闭口不言,梁屏突然呜咽道:“馨儿才刚满月……”说完苏鸿在墙角里坐下,一手揽着她,一手闷捶自己的额头。
梁成蹙眉一会儿,道:“爹爹,他不会来了。”梁荣道:“迟早会来的。”这时外面一面灯笼亮起,大闸门“咯吱”地响了起来,进来一人,见了面也不言语。站了一会儿,道:“先生,我来晚了。”梁荣道:“这没什么。”
扬天不置可否,对梁荣道:“先生,我去找赵大人。”这时林红樱从外面进来,道:“梁翁,当真是对不住。”这苏鸿见了林红樱,忙站起道:“师傅。”
林红樱偏头不应,道:“苏鸿,你也别怨他。”苏鸿道:“师傅,杨将军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他也帮了我们不少了。”林红樱总觉得由杨立来抓他们让她十分难做人,尴尬一会,突然道:“扬天,你还不去找赵大人?”
扬天“哦”了一声就赶紧往外走,刚出牢门,就听见外面有打斗声,出去一看,见是父亲正和四个蒙面汉子战作一块儿,杨立空手而斗,那四个蒙面汉子虽然腰挂宝剑却弃而不用,也是空手相搏,杨立以一敌四竟也不落下风,那四个蒙面汉子东猫一下西躲一下,极是狼狈,脚下放不开,手上也尽挨打。
杨立虽从林红樱处习得北海的武功,但是却很少使用,用的是家传的“玄冰手”,此时遇上这几个人连“玄冰手”也不用了,只用一些基本的外家功夫对付,这么一来终是让那四个蒙面汉子捡到了便宜,一个不小心让四个汉子挤到了绝地,心急之下右手挽了个平花,一招“破冰式”自下而上,拂向一个蒙面汉子的鸠尾、巨阙两穴。蒙面汉子哎哟一声,脚下陡换,身子疾退开数丈,半蹲着身子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冻得发青。
扬天见蒙面汉子突然如有神助一般避开,就像见着一只破不烂的泥脚草鞋突然变成了镶边描花的靴子一样,先是一惊,既而道:“灵蛇千变。”杨立见了蒙面男子使出了“灵蛇千变”,脸色跟着一变,喝道:“藏头露尾的,还不给我现出形来。”说着双掌纵横捭阖,喝道:“化冰手。”身子一旋向蒙面男子攻去,那个蒙面男子直不起腰来,勉强接了几招又挨了一招,贴地打了个滚方才避开,另一个蒙面汉子赶忙进来救,道:“老三,没事吧?”
扬天一听他说话立时全知道了。起初见这四个人只觉得眼熟,此时那个人一说话,他立马听出他就是夏府的那个姓楚的汉子。想到一个,再一看四个人,一个矮胖,一个精瘦,一个刀鞘脸,一个傻大个儿,心知再也错不了,本想一下子冲上去问个清楚,但见父亲使出“玄冰手”,脸色也是一变,哼了一声,又抱手观望。
那个落第秀才中了一招,怒地拨出剑来,喝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宰了又怎么!”说完好像想起什么,又乖乖地还剑入鞘,和三个人一起围攻上来。杨立见他不肯用剑,手一挥,示意自己安置在暗哨的弓箭手住手,只身迎了上去。
那四个人功夫不敢施展,左右支拙,杨立却越打越狠,似要将几人吞掉一般,那个姓朱的矮胖汉子经不住杨立的寒功,足下踉跄,后退中脚在地上一绊眼见就要摔倒,突然姓楚的和那个傻大个子突然凌空飞起,一左一右向杨立肩头拍来,将欲将他格开,杨立见势不退不让,双掌在胸前抡了个大周天,齐齐推出,喝道:“碎冰手。”扬天知道这一来那两人非受重伤不可,当下脚下一旋,“凌虚九转”发动,抢在杨立之前赶到,也双掌齐推,喝道:“滚开。”那两人的掌一触到扬天的双掌立时身子后翻,一下子消失在了围墙外面。
扬天一接招才想起自己失血过多,脑子一阵昏眩,几欲摔倒。他本来还有话要说,此时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双拳紧握,大步向落第秀才和朱胖子走去。两人知道他的厉害,当下后退几步,一个纵身,也跟着消失在围墙后面。
扬天一招过后,转身就走,杨立喝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扬天不答。这时林红樱从后面出来,道:“怎么是他们?”扬天仍是不答,林红樱敲了他一下,道:“你又犯什么愣?”扬天经她一敲,顿时脑子一阵晕眩,身子不稳,林红樱忙扶住她,道:“你伤了?”扬天一把推开,气呼呼地扭头便走。林红樱傻了一样愣在当场,杨立气道:“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林红樱摇摇头道:“不对,立哥,他有事情瞒着我们。”杨立没好气道:“他有什么事不是瞒着我们。”
林红樱小声道:“那是对你。他可从来没有对我吼过。”杨立怒哼了一声,林红樱轻声道:“谁叫你是作爹的呢,我看哪,你就把‘玄冰手’教给他得了。”杨立瞪了她一眼,道:“你也跟着胡闹,他太年轻气盛,平日里倒是没有什么,性子一偏激起来指不定就把自己毁了,你是当娘的,应该知道轻重。”林红樱淡淡道:“你年纪够大了吧,刚才一见人家用了北海的武功就跟人家……”杨立听了大不自然,挥手示意她打住,林红樱也就不说了,让颦儿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