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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皇子

好几日,琅邪王都闭门不出,但凡有文臣武将来拜会的也一概推辞。甚至从小跟他最要好的七皇弟来,他也没与之相见。
七皇子生母地位极其卑微,直到他长大才勉强被老皇帝封了一个名分。母亲低贱,儿子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所幸他生性风流,最是喜欢吃喝玩乐,荣华富贵。他不乐意打仗,细皮白肉,但凡王孙公子会的玩意儿,他统统都会,什么蹴鞠、斗鸡、蟋蟀、蝈蝈……样样精通。他雅好声乐,豢养了梨园三千弟子,擅长琵琶,能亲自填写大型宴会的舞曲。
这样一个没有野心的人,自知对于皇位绝对没有觊觎的份,手头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兵权,自然也不受到任何人的防备。
饶是如此,琅邪王依旧没有和他相见。
看了半晌兵书,他起身,悄悄地往里间走。门旁一个暗孔,他悄然掀开,但见里面朱红的斜榻靠着窗户,换了一身鹅黄色鲜嫩衫子的少女趴在窗户上,从背影上看,竟然在说些什么。琅邪王屏住呼吸,听得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再见……再见……”
他心里一凛,她在跟谁说再见?
他立即转身,抄道外面的走廊,从这里看下去,窗外是一条极其宽阔的走廊,集训的时候,曾有士兵经过这里。
明面上的官道,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
他暗忖,难道素女在这里还有内应?
这样的手势是想传递什么秘密出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这个原则,如果间谍利用这样的场合,事先约定好暗号,的确是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把信息传递出去。
琅邪王早已松懈的警惕立即死灰复燃。
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下意识里,竟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
可是,素女的行踪实在是太过诡异,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不动声色,连续三天,都看到素女在同样的时候做同样的动作。
她的声音很小,模模糊糊的,但手势异常明显。
看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那么,看不懂的人呢?
琅邪王不懂,但是,他已经把四周监控得水泄不通。
可是,他一层层的排除之后,发现一个怪现象:素女做这个奇怪举动的时候,有时大道上有稀稀疏疏的人影,有时候,则根本就空无一人。
有人还好说,那么没人的时候呢?
她做给谁看?
难道奸细是藏在自己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
琅邪王难以想象,在那么严密的监控之下,没法想象有人密会却不被人发现。除非是鬼影子?
这一想到鬼影子,就连琅邪王也有几分不寒而栗,益发觉得素女行为古怪。到第四日,琅邪王终于忍不住了,当看到素女做同样的动作时,他掀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素女的肩头,厉喝一声:“你每天都在跟谁说再见?”
素女吓了一跳,差点从窗台上摔下来。
“快说,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素女惊奇地看着他:“公公啊。”
公公?
琅邪王一听,简直头皮都要炸了,难道有死太监混进来了?
“哪个公公?”
“太阳公公啊。”
他一怔。
抬头看去,但见斜阳在天,芳草萋萋,一轮红日正一点一点地从天际隐去。而素女每天正是这个时候趴在窗户上面挥着手,念念有词。
“你看,太阳公公又要离开了……他明天才会再来呢……”
他不可遏止,哈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去,捧着肚子几乎蹲下去。
纵然他半生戎马,无论多么狡诈的敌人都经历过,可是,做梦也想不到是这样的情景。纵然素女是装疯卖傻,他也认了。
素女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又带一点儿奇怪的蓝色,惊讶地问:“你笑什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素女,你为什么跟太阳公公说再见?”
“我最喜欢太阳公公了……有太阳公公,就不冷……没有太阳公公,就冷……好冷……”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抱着手臂,尽管此时早已锦衣玉食,仍旧从骨子里觉出一股寒冷。
他心里忽然一酸。
仿佛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被击中了。
这个白痴一样的少女,显是家庭窘迫,衣食不继,骨子里和别的穷人一样,最爱的是太阳公公。穷人最害怕的便是冬天,没有温暖的棉袄,不能吃饱喝足,雪花飘飞的夜晚只能瑟缩在破烂的棉絮堆里打抖。
所谓阳春白雪根本换不来一碗热呼呼的汤面。
当富人们穿着貂皮大氅在雪地里欣赏腊梅盛开的时候,却是他们最最难熬最最残酷的时刻。
他们的庇护神唯有太阳——它对人类没有任何的索取,也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每天大公无私地出来,给予他们温暖,给予他们光明——所以,很多人才把它尊称为“太阳公公。”
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出奇:“素女,你以后不会再受冻了。”
她歪着头,疑惑地看他:“真的吗?”
“真的。这一辈子你都不会挨饿受冻了。”
尽管阳光很温暖,他还是伸手将她的翠绿色的衫子拉得紧一点,又将她紧紧搂住:“素女,还冷么?”
那样的拥抱,完全发自内心,几乎不曾有半点的虚伪矫饰。
“不冷……不……”她咯咯地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你真好……真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着里面天真无邪的光芒,时间久了,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变了——堆积了满满一心的权谋、阴险,就如被一场大雨冲洗过。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世界上,是不是唯有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才可能真正心静明亮?
“经过了媚药的考验,骑马的考验……素女,如果你真的是刺客,能伪装到这个地步的话,我也认了!”
他将她抱下窗台,放在地上,微微俯身,额头低着她的额头:“素女,今后你会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
她听不太懂,但知道是好事情,蹦蹦跳跳的,“割草……要去割草了……你看,草好长了……”
“不,不割草了。你以后都不割草了。”
也许,割草是素女生活中顶顶重要,甚至是唯一的事情,所以,她随时会想起来。
一个智商低下的少女,她的生活里,也只能有这些了。
但琅邪王这样的男人,自然有一股子发号施令让人顺从的气场,素女不再分辨,他也不跟她解释什么,只牵住她的手走出去。
门外,佣仆成群,他吩咐道:“她叫素女,以后你们叫她小姐好了。小姐就留在这里了。但凡她要什么做什么,你们都要听她的,绝不要对她有任何限制。”
众人不敢置信。
王爷把这个白痴留在身边干嘛?
但是,王爷的决定,谁人敢反抗?
园圃里,遍地的花朵,红的绿的黄的粉的……素女欢呼雀跃,跑过去,随意坐在柔软的青草地上。
琅邪王信步跟过去,却见素女向自己招手。
他微笑道:“素女,你又在干什么?”
她笑嘻嘻的晃动手里的东西。
琅邪王一下记起刚遇到她那天从她手上见到的那一枚奇怪的“戒指”,此时,素女坐在地上,正是在编织这样的一个戒指。她折清脆的草根,很长很柔软的那种,一圈一圈地圈好,又环顾四周,选了一朵红色的小花,草根的细细的一端穿过小花,绕了几下,小花稳稳地固定上了。
她把这花戒指戴在手上,调皮地伸出来,意思是问好不好看。
琅邪王从未见过如此稚趣,虽然素女是个白痴,可是在琅邪王眼里,却比所有美女都可爱了一万倍。
他大力点头,称赞道:“真是漂亮极了。”
素女听得称赞,眼神更是亮晶晶的,把戒指取下来,拉过他的手,戴上去,乐呵呵地看着他:“送你……送你……”
他惊奇地问:“送我?”
“送你。”
琅邪王粗大的手指上套了这么一枚花戒,真是不伦不类。但他此刻喜从心起,朗声大笑,将她的身子抱起来,轻盈的旋转一圈,“素女,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哈哈哈,真是太喜欢了。你送了我礼物,我也要送你……”
他抱起她就往屋子里走。
一枚翠绿剔透的指环,上面镶嵌着一颗没有丝毫杂质的红宝石,祖母绿的指环就像一片绿色的森林,而这颗宝石,就像是森林里开出的一朵鲜花,生命流淌,生机盎然。
素女睁大了眼睛,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东西,久久地瞪着,不敢去拿。
“素女,喜欢么?”
华丽的红映衬着她乌黑的眼珠子,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
“好……真好……”
“给你。”
她的手伸出来,又背回去,像个小孩子一般眼巴巴的。
“素女,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送你。”
她这次是听懂了,急急忙忙地就伸手去拿。
“别急,素女,来,我给你戴上……”
他拿过她的小手,十分耐心地给她戴在无名指上。
还来不及欣赏,素女已经把戒指取下来,反反复复地看,又拿手去掰那颗红艳艳的宝石,“花……这是什么花?”
她惊讶,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坚硬的花朵?
一个劲地掰啊掰啊,却怎么都弄不下来。
“花……花……好奇怪的花……”
琅邪王又被逗得笑起来:“素女……你真傻呀……呵呵,真傻……这不是花,是宝石……宝石,知道么?”
“什么是宝石?”
“宝石嘛……以后,你会有许许多多宝石……”
素女也不管是花还是宝石,但觉得漂亮逼人,反反复复地举起自己的手指看个不停,一张脸笑得比鲜花更加灿烂。
接下来的几日,琅邪王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如神仙一般。素女其实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满脸的笑容几乎从没离开过:美味的佳肴,精致的衣服,行邸里宽大的花园,各种各样的玩意……每一种她都觉得无比的好奇。
因这无知少女的好奇,琅邪王前所未有的轻松。
又觉得舒适,仿佛心灵一夜之间变得无比的阔大,高高在上——在她眼里,他是她的一切。他比太阳公公更加重要。
他竟然也觉得自己如此重要,男性的自信情怀极度地开始膨胀。
这一日,他耐心教她骑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下驾到……”
“殿下驾到……”
这声音不是一个,而是从大门里传来,经过廊庑,经过客厅,一层一层,幽幽地,拖得老长老长:“殿下驾到……”
琅邪王脸上的笑容完全隐匿了,但拉着素女的手依旧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