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已经睡了两天两夜,幸亏灵儿的爷爷会医术,他帮我治疗的时候也帮我针灸,我这才恢复了视力。
可我失去了孩子。
对孩子的思念慢慢减弱,对陆延的记挂却是越来越浓。可我不能马上回去找他,因为我知道即使是小产也应该做足月子。
转眼间我在这个小渔村里住了也有月余,却没见着灵儿口里的爷爷。他不是救了我吗?怎么不见人影?
“灵儿,爷爷呢?怎么一直没见他?”我还是忍不住又问了,虽然灵儿跟我说爷爷打渔去了。
可我知道,灵儿在撒谎,她每天做的饭总是三个人的,如果爷爷打渔去了,那这第三个人饭是给谁的呢?可我不好直接揭穿她。
“爷爷打渔去了,姐姐,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灵儿的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又换上了浅浅的笑,她在掩饰什么?
越发激起了我对灵儿爷爷的好奇,我知道小母亲的医术已经很高了,他却更在小母亲之上,却在这小渔村里生活,更不露面,他到底是什么人。
七月天有点酷暑难耐,没想到晚上更是憋闷,空气似乎凝固了,没有一点风。我正想起床喝水,却看见一个身影进屋来,我赶紧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来人在我床边站着,我下意识的想去摸我的那把小匕首,才想起在草原上陆延来着我和刺客打斗的时候弄丢了。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手心里全是汗。我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却发现如此近的距离,怎样都逃不出去。
来人手已经向我脖子处伸过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心一横,想着殊死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却见那双手摸我的额头,又摸我的脸,好像是想好好看清我,他到底想干嘛?管他的,我睁开眼。
“啊——”妈妈呀,鬼啊!
来人一晃就不见了,接着就是灵儿提着灯进来了,脸上没有了她的标志性的笑,却仍然不失温和。
“岳儿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做噩梦了,梦见我死去的娘了,我叫她,她却不理我,然后有人就打我,我就行了。”此时我又发现门外有个身影似乎颤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他是谁?
我看见了什么?借着月光我看见了一张脸,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一张有些扭曲的脸。他是谁?我再也睡不着,还是有些害怕。
正文亲生父亲
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灵儿也没用来叫我。
我起床穿好衣服,正准备开门出去,却看到灵儿端着饭菜往厢房里去,那里我没有去过,灵儿也不让我去,昨天晚上的事加深了我的好奇心,我赶紧悄悄跟过去。
厢房里面陈设很简单,没有门,灵儿不在,应该有暗门,却不知道开关在哪里。我看见书架旁边有一个支出来的有些突兀的烛台,是了,我轻轻扭它,果然会动。书架动了,进去是走廊,很黑,但能看见路。
我摸索着往前走,听到了说话声。
“吓着她了吧?”一个温和的男声。
“是,我来的时候她还睡着,昨晚她没敢睡,天亮时才睡着了。”是灵儿的声音,他们在说我。“爷爷,你为什么不和她相认?”
爷爷?他果然在这里。
“我这副样子,怎么和她相认,会吓着她的,她是秦府二小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就好了。如今老天让我见着她,我已经很满足了。她娘在天之灵也应该安慰了。”男人的声音充满柔情,却也有说不出的惆怅还是什么,我说不上来。
他知道我的身份,还提到我娘,相认?他是我什么人?他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人是他吗?
“谁?”我想往墙上靠一下,没想到却失去了平衡,原来靠墙有个流水的暗沟,惊动了里面的人。
说话间,灵儿就拿着烛台到了我面前,一脸的冷气,好俊的功夫。
“岳儿姐姐——”她一脸的惊讶。
“灵儿,爷爷在里面?”
她知道没法儿瞒我了,点点头。
灵儿侧过身,我走进去。原来这里面很大,而且还有光线进来,并不是完全黑暗。屋子布置得很简单,但是很温馨,左边墙上是一副大大的画像,画里是一个女子,女子的眼睛像有魔力般把我的眼睛锁住,久久不能移开。
我见过她,我很确定,可我不知道她是谁。
“认识她吗?”男子说话了,他是指的画中人。
说话的男子自我进来以后一直背对着我,看他身形儿挺像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头发是全部散下来的,是想遮住他的脸吧。他没有转过身来,是怕吓着我吧!
“认识,不认识。”我也不知道。
“她叫沈若。”
“娘——”难怪,原来母女还是母女,血浓于水。“你是谁?你认识我娘,你认识我?”
我说的不是废话吗?我娘的画像在这儿呢,能不认识我娘?
“认识。”他还是背对着我。
“昨天晚上是你吗?”
“是。”
“你到底是谁?能转过身来吗?”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虽然面相扭曲,但绝对不是凶恶之人。他爱我娘吧,不然怎么会把我娘的画像挂于屋中?“你爱我娘?”
“我怕吓着你,我的脸被毁了。我爱你娘,一直爱,也是因为爱,因为我,害了你娘,是我害了她。”说到我娘时他的语气里有无尽的温柔,而对我说话又有着无限怜爱,他和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恋?
“我不怕。”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相反,我觉得他很亲切。
过了好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他终于慢慢转过身来。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他那布满蜈蚣般的脸我还是有些害怕了。转眼间,他戴上了一个铜色的面具。那双带有深深忧郁的沉静的双眼充满温情。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为我刚才的失礼道歉。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吓着你了。蝶儿,过来,坐下。”他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是你救了我,帮我治伤,谢谢你。”
“今年十九岁了,都嫁人了,可惜孩子没有保住。若儿要是看到,不知道有多开心。”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可说到孩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我没有嫁人,也不知道陆延怎么样了。
“怎么了?别担心,还年轻,孩子以后可以有很多。”他用手拂拂我的头。
“我没有嫁人,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和我娘的故事好吗?”我脱口而出。
我能看到他眼里的震惊,是惊讶于我说我没有嫁人还是惊讶于我让他说和我娘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说,我把我从落入雪临门和逍遥门的争斗开始,一直到我骑马逃走,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一直很认真的听着,眼里一会儿是怜爱,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又好像是愧疚,甚至含着眼泪。说到最后,说到对孩子的怀念,对陆延的想念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大哭,他迟疑了一会儿,很坚定的走过来把我搂在怀里,却什么话也没有说,由着我哭。
我感到有冰凉的东西掉在我脖子上,他哭了。我抬头看向他,他慌乱的转过头去。再转过头来时,已无泪痕。
“孩子,苦了你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他知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我叫杨奕凌,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的话如惊雷击中我的耳膜,他是我爹?那秦府的秦臻是谁?那不是我爹吗?可我却怎么有些相信他呢?“你胸口有只蝴蝶,那是你娘跟我的约定,以便我们相认。”
我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我胸口的蝴蝶是这样来的吗?
他沉浸在回忆里,眼里满是温情,很久很久。
终于,我知道了一些故事。
他,我的“父亲”,生性不羁,喜欢蝴蝶,幽居空谷,种植了各色鲜花,百花齐放时引来各色蝴蝶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候,生平第二爱好则是药痴,钻研各种医术。一个人住在他的蝴蝶谷里,直至年届不惑,直到有一天,带着嫁人回京述职的秦大人路遇劫匪,受伤的母亲与父亲失散,意外闯入蝴蝶谷,他救了她。
就这样,以为一生不会为情所动的他却为知书达理的母亲所困。他的痴,她的怜,他的细心体贴,她的与众不同,成就了他们的爱,可他们还是守着自己的本分,他虽有情,她亦有意,却恨不相识未嫁时。
终于,当他为她采药时不慎受伤时,他们终于相拥。
“那段日子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你娘的厨艺很好,她做的东西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你娘在蝴蝶群中起舞的样子美极了。可是——”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眼里有笑,有泪,还有深深的眷念。
后来我娘会独自伤神,会悄悄流泪,她想她的两个孩子了。不忍见她如此伤神,他放她走。临行前,我娘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如果是女儿,她会在女儿胸前刻一只蝴蝶。
原来我胸前的蝴蝶是这样来的,原来我的名字凌蝶也是母亲为了怀念她的这位爱人。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