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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活着的人 (下)

光阴飞逝,3年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便悄悄逝去。
这三年,莱恩倾囊相授,除了他擅长的亡灵魔法外,他所知晓的其他五系(除光系)初级魔法都教给了他最得意的弟子冷若星。但表面上,随着时间的移逝,莱恩对冷若星亦逐渐变本加厉,更加严厉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除了身体里灵魂变的越来越不稳定,随时便有破体而出的危险,到时候……死神大人将亲自收割属于他的献祭品——这是他们的交易,虽然心有所牵,但是莱恩至今都没有后悔过三年前的决定……
多久了?太久了?久得让他忘记了如何张开嘴巴微笑,尤其是半年前,当他的徒弟告诉自己,为什么常常梦见六个浑身赤裸,却背有双蝴蝶翅膀的女子时,他无法置信,也禁不住的笑了很久,开怀了很久!但随后冷若星说出这六个女子对自己的感觉时,莱恩的笑容却慢慢地凝结起来。
他十分清楚冷若星梦中那六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当冷若星说出他的感受后,莱恩萧瑟一叹,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已经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但是现在看来,她们一直不愿承认你的存在……万恶的地球人呵……”
说了那句话后,莱恩再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结束了莱恩感受六大元素风火水土雷暗的修炼,取而代之的是魔法精通修炼。
想到此,莱恩面露苦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气正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咳咳……”莱恩一脸戚容,咳嗽不止,血腥的甜味顿时从喉咙里狂涌而出,喷了一地的血花。
终究……还是时间到了……
“师傅!”听到动静的冷若星悄悄地站在门口,凝望着莱恩,脸上挂着不露痕迹的沉静。然而那双眼神,却分明带着七分凄楚,三分茫然——对未来的茫然。
他至今都仍然不知道,师傅继承给他的意志是什么?
莱恩擦干嘴唇边上的血迹,深吸一口气,朝冷若星招了招手,道:“若星……坐!”
无草破败的土壤悄悄隆起至膝盖高的土丘,冷若星坐了上去,对面坐着莱恩。今天的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苍老了!老的随时都将离开这个人世!
“我的时间不多了!”莱恩盯着冷若星淡淡地说道。
冷若星双颊微一抽搐,眼神闪过难以察觉的哀伤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莱恩苍桑却满意的点点头。在这个世界上,他可能是眼前这个爱徒最后一个亲人,如果他的去逝能让他变的更加坚强的话,这是非常值得的!他非常希望若星能做到这一点,将来亦是如此。
“其实为师有好多话想向你解释……”莱恩幽幽地说道,“但是想到将来你可能遇到的困境,说与不说并不具备决定的作用!反不如让你自己去摸索。将来,你可能会很感到震惊,感到恐惧甚至感到对现实的无奈,但是你要记住,你不一定需要做到打倒你将来可能出现的敌人,你只要做到你母亲交代给你的,坚强的活下去!这就够了……”
“敌人……我的敌人……很强大吗?”冷若星低声问道。
“强大?”莱恩反问了一句,然后摇头说道,“敌人的强大是你不可想象的,但关键是将来你如何定位属于你自己的位置,如果你站在敌人的对面,你将感到无所抗拒;而当你决定站在敌人的位置……你将感到一世的屈辱,如何选择,留待你自己的选择……我教了你这么多年,让你继承我的意志,不是强制,而是一种希望!希望你能做到,如若不能,退一步,你依然承载着我的意志,和你母亲留给你的意志!没有什么比活下来更加重要了,咳咳……”
“圣恩之泪拿出来!”
冷若星默念一会,通体发着蓝光的圣恩之泪无声地出现在冷若星的两只手掌上。
莱恩没有从冷若星手中接过圣恩之泪,而是渐渐的望着,双眼复杂,仿佛看到了自己这几年来不曾想起的过往记忆,那么痛苦,那么悲伤。“圣恩之泪……是为师留给你的,相比死神匕首或许对你起不了多重要的辅助,但是它的重要性,将来你一定会明白……你绝对不能让它落到它人的手中!它……可能将是你们人类最后的筹码……”
“师傅……我不懂……”冷若星忧伤低首道,“我不知道我的敌人是谁,在何处,将来我又如何寻找他们,面对他们?”
“你不需要刻意寻找,他们会主动寻找圣恩之泪的下落!”莱恩的声音有些飘忽。“明天,你就去重庆深入地学习其他五系魔法!现在,为师要让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情!这也是为师留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请师傅吩咐!”冷若星低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就算从今往后为师无法亲眼看着你如何去面对将来的重重困难,但也希望我的肉体能跟着你,感受你的成长!”莱恩慈祥的抚mo着冷若星的头,就似一个长者面对自己的后辈一样和蔼。
却又是这样一个看似和蔼可亲的话,却让冷若星惊恐的抬起头,眼神深处尽是浓浓的抗拒。“您难道要我……”
莱恩微笑着点点头,那么慈祥的样子,却让冷若星痛苦的扣头不迭,“不!我不能!师傅!我不能!”
“难道我最后一个命令,你也要拒绝吗?”莱恩恨铁不成钢的叱责道,“咳……快一点,为师的时间不多了,灵魂随时都要破体而出,一旦灵魂脱离肉体,‘尸巫术’的效果必然要大打折扣,倒时有或没有都是一样的!现在,为师命令你,马上向为师施展‘尸巫术’!”莱恩坐在那里逼着自己绝情,咬牙说道。惟有如此,他的徒弟才能真真正正的……成长。
见冷若星面露凄楚,莱恩用尽力气吼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就不要做我莱恩的徒弟,我莱恩没有你这么懦弱的徒弟,滚!滚!”
冷若星悲痛交加,身子剧烈一颤:“师傅,徒儿……遵命就是!”说着,死神匕首陡然出现在冷若星的右手掌上。
莱恩望着冷若星刺来的匕首,欣慰的笑了。冰凉的匕首无声的莫入莱恩的已然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枯瘦身躯,没有鲜血四溅,没有呐喊呻吟,惟有莱恩那双黯淡的眼神,微微闪烁着人性的光芒,然后逐渐逐渐的消失,终至熄灭……
冷若星不停地眨着眼睛,用力的咬着下唇,鲜血斑斑的滴在地上,伤在唇上,痛在心里。苍白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死神匕首散发着幽幽而惨淡的光芒,然后瞬间并将莱恩的躯体所覆盖,紧接着黑色的光芒将莱恩的躯体所覆盖。
“砰!”肉体爆炸的声音。
“咯哒咯哒!”骨骼挪动的清脆声音。
“呜哇!”莱恩身上的斗篷顿时随着四处溅射的血肉四分五裂,一具少年略微高大的骷髅蓦然坐起身,朝着少年狰狞地张大牙床,露出了空洞洞的背后。
“啊啊啊!”冷若星状似疯狂的站起身,双手四下甩摆,喉咙中发着凄惨而悲哀的叫声,那声嘶力竭的叫声,仿佛对命运的呐喊,却带着被命运抛弃的绝望。
这是冷若星一生最痛苦的一刻。只因亲手杀死师傅的举动,承载着太多,太多的感情!淹没了冷若星的所有感情,那沧桑黯淡的双眼再无半点代表人性的幽光。
莱恩希望冷若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所以他费劲心思培养他,就算失去自己的生命,也要他亲手杀了自己。
他达成了!
冷若星杀了自己如父如师的莱恩后,在这世间确实已经没有了令他眷恋的东西,更再无任何弱点。
但是,莱恩却没想过……
除了人类的躯壳,他那彷徨无助的疯狂徒儿,究竟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