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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你是我余生的光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取“云舒”二字,便是要长天阔土,肆意生存!
似乎就是从那句话起,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天光熹微,身边熟睡的女子呼吸清浅平缓。知她向来浅眠,寒雪玉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指尖在她柔和的眉眼上隔空描摹。
时至今日,回首往昔,寒雪玉仍然偶有难以置信的感觉,当年冷心冷情的他,会温柔缱绻地爱恋着什么人。
自从离开官场,寒雪玉许久没有做过梦了,昨夜却不知为何,在梦里回忆起当初伴读之时,娇俏的女孩尤显稚嫩的声音,还有那双慧黠的眸子,和那句温暖的话语。
漓烟永远不会知道,“云舒”二字于他,是怎样的震撼!
寒雪玉是家中幺子,序齿为五,但他并不是嫡出,甚至他的诞生在他的父亲看来,是意外,甚至不如一个笑话!
寒雪玉的母亲,像世间大多数可怜的女子一样,生在一户贫苦的人家,下头有三个弟弟,而她是长女。她的父母并不疼爱她,非打即骂,甚至在最后,为了生计要将她卖入青楼。
寒时宁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在母亲眼中,他就是话本里救美的英雄,尽管她自己并不能算得上是“美”。
寒时宁将母亲带回了相府,让她做了一个粗使丫鬟。母亲是个随遇而安之人,没有什么野心,老实懦弱,一心只是想要报答他。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切都在那个混乱的夜晚支离破碎。
原本只是家宴之后的醉酒,却在有心人的谋划里变成了一场阴谋。
寒时宁有几房小妾,其中有一个嫉妒母亲渐渐展露出来的昳丽容颜,将春药下在了酒中,还将母亲骗到了寒时宁的房中。
剩下的事,顺理成章。抓奸,审问,定罪。
母亲被发配到了庄子上,脸上多了三道丑陋的疤痕。大约是觉得没有威胁了罢,后来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没有想到,仅此一次,母亲怀孕了。十个月后,诞下了一名男婴。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一晃就是六年。
那个小妾的娘家倒了台,以往她干的龌龊事也被一一揭露,母亲的冤屈也终于昭雪。大约是出于愧疚,寒时宁将他们母子接回了相府,给了母亲一个姨娘的名分。
母亲的身子在庄子上早就坏了,回了相府又因相貌丑陋不受父亲宠爱,到处受排挤,日子过得越发艰苦,不到半年就卧床不起,拖了几个月便含恨撒手人寰。
从此以后,寒雪玉在相府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其他的少爷们趾高气昂,带着一帮小厮们隔三差五地欺凌他。寒雪玉面上从来不显,心中却是恨得发苦。他告诉自己,要忍。
他不动声色地充实自己,偷偷去府中的藏书阁,用了整整三年将那些书卷全数背熟,之后再慢慢理解。
韬光养晦,他封闭内心,冷面示人,不愿也不屑掺和寒家的事情,孑然一身,乐得清静。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三皇女素心惊马昏迷,之后苏醒,女帝大宴,他阴差阳错随着父亲一同到了宴席上,见到了那位痴傻的皇女。
她在看他,却不知他也在看她。冰雪为容玉作骨,最是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惊鸿一瞥,原以为再无交集,却不想,她竟要他做伴读!
他,原是无所谓的。只以为她是一时兴起,胡乱玩闹。然而在与她接触之后,他为她的思想而震惊,为她大智的言论而折服!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耳畔传来她的嘤咛,他低头正好对上了一双迷蒙的眼眸,长睫卷翘,沾了点点水雾。她的面色略有红晕,神情还有初醒时的茫然无措,眨了眨眼,又往他怀中蹭了蹭,突然餍足一笑,煞是可爱。
记得二人携手离开时,他拥她入怀,马上颠簸,天光正好。杨柳风暖,听见她温软地唤自己云舒,心中忽生慨叹——
冥冥之中果真自有天定,当初你为我取字云舒,要我长天阔土,肆意生存;如今洗却铅华,你我从此关山明月,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