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公子无良:奴家有喜了>第59章 出气
她床头立着个稚嫩生涩的少女,眉毛细细弯弯,眼睛又窄又长,脸蛋巴掌那么大,嘴唇略薄,是个清秀模样。少女笑了笑,一开口便是绵软的嗓音:“这不是听说姐姐受苦了,妹子便来看看姐姐。”
容颜乍一听挺高兴,可是高兴没一会儿,却疑惑了:“薇薇,你怎么知道我被打了?”
“姐姐有什么事儿,是妹妹不知道的?”容薇站在那里涩涩地笑着,手指不停地搅弄衣带。
容颜听着这话不对劲儿,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不过两人乃一胞所生,她自小又护着她,不论去哪儿、干什么都带着她,这时看见她心中着实高兴,招招手令她坐下:“劳你费心了。你最近过得可还好?家里没人欺负你吧?”
容薇乖巧地坐在她床畔,却不答话,蹙着秀眉轻轻掀开她的被子,小手抚上她印了点点血迹的后背:“姐姐,你伤得好重啊。”
容颜被她一触,疼得一激灵,连连哀鸣:“薇薇住手,姐姐疼得紧。”
那只小手犹不罢休,反反复复地划过她背上每一寸肌肤:“姐姐,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她或轻或重地按着,泪眼朦胧,嗓音微微颤抖:“姐姐,你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吧?”
容薇说话绵绵软软的,像刚揉好的面团,软塌塌的毫无弹性。
容颜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地觉得她嗓音好难听。其实她本来就不喜欢这样软的声音,只是听多后就习惯了。这会儿不知怎的,忽地就像第一次听她说话一般,打心底不喜欢。皱了皱眉,拦住她的手:“薇薇别闹,姐姐——”
“嗯,薇薇知道,姐姐疼。”容薇复又乖巧地点点头,给她盖上被子,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抽噎道:“幸好嫁过来的是姐姐,如果是薇薇嫁过来,可能已经死掉了。”
容颜眉头拧得更深了,没弄明白她什么意思,越琢磨越别扭:“薇薇?”
“姐姐,其实——”容薇垂下头,双手搅弄着衣带,细嫩的手指都变了形,“其实,本来要嫁过来的人是薇薇。只是一个联姻而已,谁嫁过来都一样。父亲在咱俩之间徘徊许久,最终决定将我嫁过来。可是,可是我怕啊,就去找娘亲哭诉。于是,于是嫁过来的就是姐姐你了。”
“薇薇,你?那你先前劝我的话,都是骗我的了?”容颜简直不可置信。
“嗯!”容薇用力点了点头,脚尖愧疚地捻着地面,“姐姐你一向嚣张跋扈,是那种到哪里都吃不了亏的性子,你嫁过来比薇薇嫁过来好太多了。你看,你被打得这么狠都不哭不闹,如果换了薇薇,早羞愤欲死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容颜觉得特别荒唐,这就是跟她一胞所出,被她护了好些年头的亲妹子?!说她嚣张跋扈就算了,她确实不怎么温婉和气。可是嫌她不哭不闹就过分了,她就该羞愤欲死吗?!
“薇薇,你这么说话,可就没良心了!”家中姐妹众多,父母亲想护哪个都护不过来。而容薇的性子又软弱,经常被姐妹暗地里欺辱。若不是她将她带在身后护得那么好,她只会比当初的容榕更惨。
容薇缓缓从床上站起身,向外挪去,垂头道:“姐姐,不是我没良心。咱家是商家,商人重利的道理姐姐不知道吗?为了我与我的郎君,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容榕赶走,又逼你出嫁?再说,你对我虽然比其他姐妹好些,却也是经常欺辱我,呼来又喝去的。我没像对容榕那样对你,已经算有情有义了。”
容颜简直莫名其妙,忍痛坐起半个身子,疑道:“薇薇,我什么时候对你呼来喝去了?”
容薇面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秀眉越蹙越紧,到最后居然呈现出厌恶的神色来:“容颜,你大小姐脾气那么重,什么时候大家都要顺着你的意!而我,站在你身边跟个小丫头似的,不,比丫头都不如!我也是个嫡女,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她一面说着,一面往门外退去,厌恶的神色也越来越深:“你看,你在家的时候就像个女皇,谁都不能违逆你。嫁到东亭王府,也是看谁都不顺眼,硬要骑到人家头上!可惜,王府可不是咱家里,多的是能治治你大小姐脾气的人!”
“容颜,你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不怨我!一点都不怨我,全都怪你自己!你活该!你活该!”容薇越说越狠厉,到最后脸蛋儿都狰狞起来,半分不见了清秀之色,转身奔了出去。
容颜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噗通”一声软倒在床榻上,眼前依旧晃着容薇狰狞的神情。许久,心头渐渐浮现出一张常年带着讥讽冷峭的面孔,是容榕。她曾经看她极度不顺眼,现在……
她心里说不出个什么味儿,趴在床上,只觉得很挫败。容府那么多人,父亲常年忙来忙去不见人,母亲最爱与姨娘们做耍逗乐,姐妹们为了继承权斗得不可开交。到最后,谁落了好?就连她用心护着的薇薇,都给她使了绊子。
这些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容榕,我们来看你来了!”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蹦蹦跳跳着,盛了满脸笑意俏皮道:“你最近可好?”
“嗯?挺好的。”容榕从桌案上两尺多高的账簿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继而又埋首下去。
秦珂的笑容一僵,蹭过去晃她的肩膀:“容榕,歇会儿吧?”
原先的容榕貌美清丽,着了一身青衣像夏日池中的碧莲。可是现在,枯黄的脸色,微肿的眼袋,干涸的唇瓣,充满血丝的眼睛,裹在一身青衣中却像集市上的一片烂菜叶。
她本来心情甚好地溜出门来看她,见她这个样子,心蓦地沉了下去,摇着她的肩膀道:“容榕,你多久没出门了?”
容榕困惑地歪头沉思了下,摇头笑了笑:“忘了。”
“忘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容榕这次直接摇头:“不记得了。”
秦珂心疼地皱起眉,眼刀不停杀向身边的姬云长。见他居然不理她,又拿胳膊肘使劲儿捣他。姬云长没辙,加之也确实心疼容榕,便道:“容榕,账簿是虚的,铺面才是实的。你想不想亲自去瞧瞧?”
容榕怔了怔,旋即点了点头,干涸的唇吐出一个字:“好。”
秦珂见状,极开心地笑了,她就知道姬云长能哄得了她出门。这一开心,不由狗腿地给他揉揉刚才被她用力捣的地方,咧着嘴嘿嘿直乐。
容榕许久未出门,刚踏入院中时,被阳光刺痛了眼睛,揉了好久才能适应这亮光。
秦珂又心疼起来,觉得她太不容易了,脑筋转了转,找话逗她:“容榕啊,你家那个容颜已经嫁到我们府上了。嘿嘿,你猜她现在什么模样?”
“她已经嫁过去了啊?”容榕面上现出一丝恍惚,“那家伙霸道得紧,你们府上那么多夫人,她定不会老老实实。是不是整日惹事儿呢?”
“哎哟,容榕你真是太聪明了!”秦珂一拍巴掌,跺着脚欢快地笑起来,极畅快的样子:“她今天这个样,明天那个样,没出三天便将全府的夫人们惹了个遍!”
容榕微微一笑:“呵呵,在容府的时候,没人敢惹她,就给她养了一身跋扈的性子。她最是受不得别人高她一等,偏偏嫁过去又是辈分最末,可不得闹腾闹腾?”
“嗯,不过呢——”秦珂话锋一转,冲她挤挤眼睛,又道:“我娘那个人最讨厌别人瞎闹腾,被她吵得烦了就叫过她问‘你可知错?’连问两遍,容颜只没眼色地说‘王妃,颜儿不懂。’哈哈!然后我娘就直接让人堵了她的嘴,拉出去抽了三十鞭子。”
容榕两眼一瞪,不可置信道:“王妃把她给打了?”
“可不是?正反各抽十五鞭!哈哈,给你出气了吧?”
容榕见她声情并茂,又是做鬼脸又是活蹦乱跳,心头淌起一股暖流,真心笑了:“嗯,很解气!替我谢谢王妃。”
秦珂见她笑了,终于舒了口气。
容家在平阳开了许多铺子,三人走了没多久,便瞧到一间卖成衣的铺面。见规模不小,便走了进去。
“林管事可在?”容榕一进屋便唤道。这个铺子可是她一手张罗起来的,对各处熟悉得紧,一进门便看向掌柜待的方位。然而这一看,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柜台那里站了个管事样的中年男子,本来面带惊喜地望向这边,然而被铺子另一边的一位少女瞪了一眼,讪讪地收了惊喜,只道:“客官您好,要买什么样儿的衣物?”
容榕尚未开口,蓦地响起一声绵软的少女腔:“呀!这不是三……啊,糟了,我忘了,你在月前已经不是了!真不好意思。”
秦珂眼睁睁地看着容榕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由微笑转为面无表情,再转为漠然,不由怒火飙升: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高兴,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对那掩口惊呼,做道歉状的少女很反感:“你是谁?”
少女瞥了眼扶着容榕的秦珂,见她挺眼生的,以为她是容榕新买的丫头,不由带了些鄙视:“好无礼的丫头,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儿吗?”
秦珂眼睛一眯,已经把她讨厌上了:“谁是无礼的丫头?告诉你,姑奶奶家里的丫头都比你漂亮千百倍,比你有主子风范,你在姑奶奶面前得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