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殿内灯火通明,陈叔吩咐女仆端茶递酒,我和湘如也被安排了进去,冬大哥那边的任务一完成,忙碌得井然有序,一切就绪,宾客陆续就坐,为官者居多。王爷坐于屏风正中,举杯应着众宾祝贺,他右前方身着莲花印袍的男子,富家公子模样,始终端杯自饮,偶尔与王爷对杯,居于他左侧的则是一位较长的官员,席间不少巴结与奉城。笑眼流露。
我候在屏风左侧看着这一切,憋着笑,再看看王爷,而他不以为然的举杯相饮酒。突然,居左的男子放下镶金酒杯,转头看向我,我立即离开落在他们三人之间的视线,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端起酒杯一饮,与王爷对视一眼,王爷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我,我被他这犀利的眼神一盯,浑身不自在,羞的低下头,只觉脸颊微烫。
“臣李元祝王爷,马年吉祥,马到成功!”又有人接道:“此次王爷护驾有功,得圣上重赏,臣等马首是瞻!”
“李大人过将了,当日情急,若唤作在座各位,必然比本王做得更为周全。今日宴请各位大臣聚于府内,只为借新春之欢饮酒作乐。难得一聚,请各位随便。”话中有话,却挑不出瑕疵。
官场上的争斗免不了。看似王爷在拉拢一些人,又似在摸索着什么事情的发展。总之这些人面孔之下是一副怎样的皮囊,不得而知。想起我自己的事,都过去几月,何时才能离开王府?总觉得他是刻意留我在王府,我既没有利用价值,又没有一技之长,而他把我留下来的意义何在?
”你还是放弃吧,他那人就爱装神秘,故弄玄虚惯了。”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我抬头一看,一团黑影飞跃而下,轻而稳的落在前方,怎么是他!
“公子,是你?”是那位坐于王爷身旁的公子,虽不明身份,还是向他行了一礼。
“这么多礼数干嘛,快起来!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也算半个熟人,你这么隆重的行礼,岂不见外?”暗光下的他神采飞扬。
我摸了摸头:“第二次?”
他大笑道:“是谁嚷着要向王爷讨事做的?我觉得你不像是怕事的人,怎么就那么畏惧他?”
被他说中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承认:“谁怕了?这里是他的地盘,处处不小心着,怎能有好日子过?再说,他是一人之下的王爷,我这叫崇敬!”
他的眼镜在我两侧转悠,我不爽的双眼横着看向他:“有什么好看的?”我撇过脸,“你看呀,你看呀!随你看个够!”
“这可是你说的,本公子就不客气了!”说完就想来拉我,还好我一个机灵挪开身子,可下一秒我就后悔了,右脚在台阶上踩了个空,眼见就快要跌下去,心里暗叫”不好“,”啊“的一声没喊完,身子忽被一股有力的臂膀搂住。另一只臂膀抓住我的右肩。对上他那妖艳的双眸,深不见底的丹凤眼,勾人心魂的媚笑,而我却只觉沁人的寒意,更像狼的眼睛。欲要挣脱,他却又搂紧了些,身体瘫软,无力再挣扎。一个起跃,人已在屋檐上,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跃另一个屋顶。寒风狠刮脸颊,眼睛被迫紧闭,发丝割的脸直痛。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襟,吃力的想要挣开眼镜。”你要带我去哪儿啊?王爷不许我出府门!而且“吸着冷气,全身发麻。”别说话,也别管那么多!”
不久,他松手放开我,滚到地上我疼得大叫:”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很疼你知道吗?还有,这是哪儿啊?你带我到这儿来干嘛啊?“”孤男寡女,你说还能干嘛?“他笑得更加放肆。”无赖!我答应过王爷不离开王府半步,这下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王府了!“我欲哭无泪,刚起身,索性一屁股又坐下去,又是一阵专心的痛。见他良久都没话说,蹲在一旁的树丫上,抱着双臂。过了会儿,也坐到我身边。”回不了家,还被人欺负。“我耸了耸肩,脑袋趴在膝上,继续抱怨:”好冷啊!姐姐,洛雪好想你们!“
一瞬发现身子暖和了些,他将衣袍披在我肩上,拦我入怀,我顺势靠了上去。舒服的打起了盹儿,时而清醒,时而含糊,自己有时在嘀咕着什么也记不清了。整个身子被包的越来越紧,睡意愈来愈浓。”姐姐,段大哥段大哥,姐姐。“”姐姐,对不起,别离开我,不要“”不要“!一场噩梦,吓得我一身的冷汗。
“洛姐姐,你可醒了!”湘如脸上挂着疲倦的喜悦。我头晕目眩的看不清她的面容。使劲儿的回想发生了什么,黑夜、残枝、冰冷,昨晚发生的一切逐渐明朗。
一口热水下肚,缓缓有了力度,人也精神了不少。
“洛姐姐,昨晚你还好不在府里!”她惊魂未定的说。
“王府出事了?怎么回事?有无伤亡?”
“庆幸王爷早有预料,事先令陈叔召集府内所有人聚集于尔雅殿,才保住了众人性命。湘如想到姐姐与岑欢和汐玲同住一院,她俩却都说没见到你,可把湘如急坏了!陈叔告知我,你已安然,让我不用担心,可湘如还是忐忑不安,事后见姐姐确实无恙,也就放宽心了。”
泪珠不住的在她眼内打转,这事儿把她吓得不轻,忙问:“究竟怎么了?”
王爷乃当今圣上兄长,以帝家传统,本应继承皇位,其母皇妃因病早逝,在宫中无多亲信,后宫权势便落入圣上生母菱妃手中,帝王之争可观胜负。先皇深宠皇妃,皇妃病故,悲痛欲绝,追封其为“代后”,封其子为“代王”,意为为圣上分担国事。先皇驾崩,一诏之书,便一定天下。太后原想铲除代王及其跟随者,却被圣上阻止。因代王未参与某乱,且助其迅速登基,功不可没,尚且群臣极力反对、劝阻,圣上本身更不愿背负六亲不认、忘恩负义的千古骂名。
皇帝登基之时年仅十七,无实权,太后垂帘听政,手掌边关兵权,无诏而不敢动其身,挟天子而令诸侯。代王暗中协助圣上私接重臣,壮大其势。
长元九年,太后离逝,皇帝掌实权,曾反帝者诛杀,血洗六宫。代王功勋可赞,地位显赫,朝中不少人对之虎视眈眈。而其城府极深,无人能与之抗衡。
湘如扶我起身,平靠床榻,继续说道:“昨夜,王爷送走宾客后.我们跟着陈叔聚在了尔雅殿。大家都不知道陈叔是何用意,可顷刻间便听到殿外如雷霆般的兵革声、惨叫声、摩擦声,吓得我们抱作一团。两刻钟后,声响全无,胆大的探头出去,发现王爷正大步向这边迈步而来,还一边对我们嚷道:’没事了,都出来吧!‘,王爷浑身是血的站在殿外,实在太英俊了,头脑里一直闪现着王爷在格斗中的英姿煞爽,竟忘了先前的惊险。一个时辰后,姐姐被人驮了回来。”
“那你知道送我回来的那人是谁吗?”我问。
湘如摇了摇头说:“那位公子时常出入王府,总是与王爷形影不离,除了王爷,恐怕府中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此人性情怪异,谈吐间略显压人之势,以后最好不要招惹。
湘如所说的一番话使我倍感后怕,这场兵戈无疑与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必然联系。预料之中?恐怕是计划之中,可悲的是王府上下包括我和那位公子在内,都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那位公子是知晓事情的,难道他也是主谋?以他对我所了解的程度看来,或许他也知道我所犯的事。他和王爷一样,对我无恶意,那我还想那么多干嘛?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第六章 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