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而走,还是心甘情愿的离开都是一样的,既然都是要走的,就要狠下心走得干净利落。我笑风声晚,风声笑我人泪萧条。寻着回来又白手空离,太可笑了。就像当初二次从王府回来一样,没有任何东西我可以带走的。我再次打量着木箱,衣裳、木玩、闲时乱舞的书法笔墨纸迹,姐姐亲手绣制的紫绣绫罗抱枕。
梳妆台下,铜镜中的人儿,已是十七八的大姑娘,如此年华,芳华正茂,婀娜多姿,多日的感伤,眼际泪痕斑斑。我还在犹豫,还在思量,心中的恶魔驱使着我快步离行。
星空物语,夜神飞行。我草草收拾了包裹起身,冲破的围墙即便是修补,也没有了最初的韧度。感情的破碎难道还能完好如初?姐姐与段大哥的房门紧闭,我利用跳舞锻炼下来的优势,在后院墙角边找到一块坑坑包包的石块,左脚单脚踏上纵身回旋一跃,右腿平稳的着立于作墙檐,左脚收回单膝而跪。双臂支撑前端,一系动作仅几一瞬之间。回首一望屋院,快速跳下。
想到这些,我愤愤的拎紧了些包裹,走就走了,何必再留恋不属于我的世界,不管明天的黎明姐姐会作何想,都再也于事无补。
离开的第一个问题就有些烫手了,我身上银两不多,都是姐姐给的零花钱所积攒下来的,省吃节俭支撑着也顶不过二十来日头。就这样下去吗,还不得饿死街边。
离家出走,我就没有考虑过走回头路,还不能让他们找到我。走的越远越好。我的首选目标便是锦城城东,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城东即是巨人帮帮汇总都的所在地,王府也坐落在城东地段极佳之地,我这一去,搞不好凶多吉少了。就算是入虎穴我也认了。
夜间行路我格外的小心,三更天出发,不知不觉的五更天时已蒙蒙亮,一束微光掠过树阴引出圆状光晕,色彩斑斓,光晕太扎眼。离家出走我并非感到有了宽慰,反而恐惧却是占据了主要的心绪。
为了遮掩身份,不让那些人认出,我特意弄了一身男人装束,束发戴头冠,一身青衣,这件青衣是姐姐晾在后院的,我顺手拿了来。桂花胰子香是段大哥的专属气息,我鼻尖一哽,不再去嗅闻。
我找寻了一家名为“夕雨楼”的客栈住下,这儿距东城市集不远不近,方便购买生活必需品,我家是开客栈的,我知道客栈里的物品比市集上所卖的最少贵了十之一二。为了节省腰包中的银两,我是能减的就减,不能缺的便往最便宜的买。从未对自己如此苛刻过。
房费走时一并缴,老板娘尖声细语一摇一摆的向我走来:“这位客官啊,真可惜,本店上好的客房都已被几位阔绰的公子包下了,呵呵,阁楼还空着一间房呢?我见您也不像是常驻,要不您就将就着住下吧,这价格好议,我就算吃点亏给你个六七折,您看如何?”
亏不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阁楼虽不及正宗的客房,但也算清静。“那就请老板娘叫人帮忙收拾收拾,我住下了。”
“一看客官就是爽快之人,果不其然,我这就叫人去整理。”,她扯高嗓门喊着:“小六儿过来,招呼客人!”
小六儿麻麻利利的弯着背跌状跑来,“客官这边请!”
二楼尽头的黑暗处几阶木梯,由于采光的缘故,还真不易察觉。走上去发出老沉的“咯咯”声,
“客官,就这儿了!这儿确实脏乱,不过打理打理,还是可以住下的。有事儿您尽管吩咐,我立马给您弄去。”小六儿打开阁楼的木门,尘土气息浓烈,角落处还挂着几张蜘蛛网,案上的茶壶几乎可以被淘汰了,床榻上的被单也是脏兮兮的,许久没住有人的样子。
“我赶一天的路程,请帮我烧一桶热水。
“好叻,您等着!”小六儿将房内简单的清理了一番,待能够朱吓人后利索的出了房门。
穿着束身装,憋了我一身汗,换下青衣,侧躺在床榻上,这就算住了下来。
从千疮百孔的木窗向外望去,可以瞧见客栈后院的几只枯树枝,零笼络落、稀稀疏疏,忽闻转折拨弦三两声,一声断,一声骤起,只见枯树枝下的琴身,不见弹琴之躯,弹奏之人绝非一般,高低偶平,时起时低,没几年的琴练,是不曾有此佳音。
“公子,咦?您是姑娘?”小六儿手忙脚乱的铺着床铺,“我自己来吧!”他,我从他手中拿过被单的一角不等他回绝我便问道:“楼下弹琴之人,你可知是何许人?”
“那人已在本栈住下了十来日了,我只觉得那人行际不凡,颇有富家公子的范儿,所以不敢妄自询问,老板娘本想阻止他继续弹奏,但住店的客人闻琴音甚是喜欢,还问是不是我家客栈请的琴师呢!老板娘见着有道儿,便不加理会了。姑娘也喜欢此音?”
刘禹锡的《陋室铭》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这家客栈的装潢算是中下劣,在东城这样的客栈还真不多见,一间客房似于陋室的形感,能在苦中作乐之人,绝非寻常。
“如此琴音,是谁都会动心?这几日的饭菜麻烦都送到阁楼来,我需要什么自会说。”
“那姑娘您是要常驻?这阁楼坏境劣质,怎受的如此?登那几位公子一走,我就帮您换一套房!”
“不用劳烦了,这里还算清净,我一人倒没什么。”我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那几位公子就…我听老板娘说那几位貌似阔绰户,怎别的三四星的客栈不住,怎到这偏僻的地段入住呢?”
“我们打杂的怎可打听别人的私事,但话说回来,这几位公子气度不凡,眉宇之间透着杀气,我都不正视他们的眼睛。他们啊,在本店逗留好些日子了,像是在等什么人。姑娘您就别问那么多,就不热火上身啊!”
“多谢小六儿哥!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琴声依旧,婉而多弦,琴声停,方休矣。
没事儿唱唱小曲儿,逛逛花市,眼见这银两已被我挥霍的所剩无几。两日没见油荤,没钱的日子可谓是寸步难行啊!我得找小六儿合计合计。
一年一季花灯彩节,寓意着锦城的繁华,彩灯的样式、制料是象征财富与权贵,我无意之间又走上了这条留给我压抑回忆的青石板,府门前如昔日的黑夜一样没有任何兵力与守卫。远望去,街道边一目了然,两条纵线延伸至远,最终只剩相交的某一点。没改变的是辉煌楼阁,府门俨然神敬,孤独的矗立着,仿佛与现实脱节的一道伤感风景。
我对花灯没兴趣,对街上要和着的古朴美食更没兴致,我记忆中只存在着两个人所做的菜肴,若姐姐与冬大哥搭档,定会被人誉为“双绝”。
站在府门前,我自认融入了这道风景,怎么看怎么协调。还是一个人,一人去,一人留,无挂纠。
“好啊!总算逮着你了,快!抓住她!”身后传来几声冷阴的笑声,似曾相识额音色。坏了,我心里暗叫不好!根本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来人不善。不是那巨人帮的头儿,还能是谁!但转念一想,停住微抬的左脚大声的嚷嚷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心里谁都清楚!只要我大叫,你们觉得还有机会逃跑吗?”
那人甩了甩衣袖在嘴上一划,笑声戛然而止:“哼,今天你栽在我手上,算你倒霉,正好算一算上次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可把我给害惨了!还好爷命大,你这小妮子可比那女的端正多了,罢了,你要是肯做我的妾,这笔账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自作孽不可活,那是你自找的,做你的妾,做梦!”
“那就别怪本大爷不客气了!兄弟们上,找住着小妮子,今晚可有的你们乐了!”
前是黑漆漆的死胡同,后是强敌,左侧是府门,右侧是一堵十来米的围墙。我这下可是无路可逃了,难道这就是离家出走的后果?与其栽在他们手上,我还不如立刻咬舌自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十来余面目狰狞的凶徒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已经推到了右侧的墙角边,反手支撑这冰冷瀙透的高壁,没办法了,或许喊叫救命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
“救命啊!救命啊!”我疯狂地叫着。
第十七章 殇别迭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