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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因情所困,为情所伤

“是。”苻遗一躬身,但想想有些不妥,他问,“世子,伢城民众能撑到子时?”
“他们若是真心要反,撑过明日一早也不成问题。”
苻遗在外摸着下巴,经过一番思索,眸中暗光轻闪,他问道:“世子可是有事要问末将?”
很好,很识相,言柒不禁赞赏,摸摸枕边玉坠,问:“当年瑾王妃的事,军师可听过一二?”
正欲说他不知道,言柒悠哉悠哉的声音传来:“她是因为什么被逐出御家,又是因为什么到了前瑾王的身边的?”
这可好,直接认定了他就是知道事实的,苻遗暗自摸了把汗,“传闻……”
“苻遗,你知道该怎么答本世子的话。”
赤裸裸的威胁,苻遗再抹汗,一转口风,“据末将曾经查探,瑾王妃是当时御家嫡长女,当朝皇帝曾倾心于她,并有意娶她为妃,但瑾王妃不愿,抗了圣旨,一朝惹了龙颜,遂被御家逐出家门。”
“苻遗。”
又一声淡雅的唤声,苻遗顿时有些背脊发凉,忙垂首道:“至于皇帝与瑾王妃之间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末将只记得这事,和……和王妃有些关系。”
“关系?”尾音一挑,充分显示了他内心的嘲讽,又不知在嘲讽谁。
苻遗又冒冷汗,颤巍巍的吐出两字:“世子……”
“军师快去歇息,记得子时攻城。辰时之前不准来扰。”
“是。”苻遗应是退下。
子时方过,伢城之中的争斗声渐小。不知是灵州大军伤亡惨重,还是一干百姓覆没。
两方争斗声中,灵州大军全心镇压百姓,竟丝毫未察觉出城门之外已有擎龙骑逐渐接近,逐渐破开城门。
子时一刻才过,三万擎龙骑如暗潮般涌入灵州伢城,恢弘万军,一点一点将灵州铁骑吞没,一点一点将伢城占有。
伢城之战甚是轻松,以民众为基石,铺成攻占伢城的道路。
军营处,帐中灯尤点,案前的人看了看灯中松油,放下手中墨笔,决定还是去城中一看。
灵州所剩五千兵马一路紧紧撤退,被擎龙骑赶至伢城城外。城中百姓欢呼备至,齐齐放下手中铁锹、铁杵,欢呼声中,万民俯首拜下,一片火光中只能见一个接着一个低低叩首的人。这般被人崇尚、被人认可,擎龙骑众将士顿觉一股欣慰从心中生,暖流流过四肢百骸,温暖了一身铁甲,软了手中长枪铁剑。
伢城城门上一人只身而坐,长长的衣摆摇曳在风中,他面带浅笑着看着眼下伢城百姓对着擎龙骑俯首贴耳,就如这一切与他无关,他的态度只限于浅笑,他的双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待到擎龙骑组织为伤亡百姓入藏,这才细细数来。
这一数便带来了精神崩裂,伢城中百姓四十余万,此时站在大军面前的只剩不过十五万。这一数字,不禁让人心寒,也不禁让人心酸。死亡人中,多数是壮年,他们手拿农具,到死时还是紧紧握着,这可见他们的心意是有多坚决。
再看站着的人群中,多数是妇孺老人,多数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多数是由死去的人护着的。
也不得不说,伢城之战是被一人操控在手。
也只有一人,足够了解他,给过他一句评价:“伢城之战,首为心。灵州世子难容背叛,必是残暴相对,百姓相抗。所谓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狱,同之,上一刻地狱下一刻天堂。受尽涂炭、看遍生死,途有雍军相助,必视为神祗,救人水火,菩提之心。树人威信、动人以情,不可谓不知。”
伢城城中清理过后,各家各户也大致清理完好。经过一夜激战,手无寸铁的百姓必是累了、饿了。
凌渊扫一眼城中,对身后一将士道:“去拿些干粮发下去。”
“是。”
待小将退下,苻遗来到凌渊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端转过他的心思,“知道世子问我什么了吗?”
凌渊侧首看他一眼,不语。
“你会感兴趣的。”苻遗叹道,抖抖衣摆坐下身,“世子问我,瑾王妃的事。或者是说瑾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再或者跟我们已逝的王妃有多大关系。”
凌渊眼神猛地聚焦,声音瞬间冰冷下来:“你告诉世子了?”
苻遗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我的脑袋能有那么笨吗?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事,当初我不过也就十七岁,对宫里的尔虞我诈没甚兴趣。”
“你想提醒我什么?”凌渊看他。
苻遗赞赏的地上一个眼神,他笑道:“你可真聪明,擎龙骑有你这样的将军的确是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世子让你做主将,够明智。不过,言归正题,我知道当时的事你肯定知道的不少,但我只知道瑾王妃的死和世子的母妃有关系。是不是这其中,和你们凌家,也有牵扯?”
凌渊冷扫他一眼。
苻遗接过警告,示弱的举了举双手,“我只是随便猜的。那我们说好了,世子问起了,你、我,绝对不能透露半句。”
“这个不用你说。”
苻遗点点头,目光看向远处,遂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回头道:“不跟你废话了,我去帮忙了。”
“诶!这位大娘,我来帮您提好了。”苻遗一个跨步迈上去,接过一位老人身上的担子,挑到自己肩上,他笑问,“大娘,你每天都靠着打柴为生吗?”
老人点点头,“是啊是啊,就在那边那座山上。”她指了指身后一座小小的山包,“我想这么晚了去砍些柴回去生火暖暖屋子,不过刚才来了个好心人,挑了一筐干柴送给我了。”
好心人?苻遗又想摸摸下巴,但发现他的手还在挑着柴,就摸了摸担子,“大娘,那个好心人是不是穿了一身白衣,长得高高的、瘦瘦的、很清雅?”
“对啊对啊,”大娘连连点头,“我都没能看出来,那样一个人竟然也能砍柴啊。”
这样啊,苻遗深深一笑,没想到他们的世子还确实有两下子,还有一点小傲娇啊。
大概走出百步的样子,老人指向右边的一座茅屋,苍老的声音在此响起,“这里就是我家了,真是谢谢这位公子,麻烦你把柴火放在这里就好了。”
苻遗应是,将柴火放到了一边墙角。放好后顺便向屋里看了一下,这一眼望去,足足让他愣了一刻钟。
屋中坐着三人,围在一张矮桌旁,其中两人身穿的是粗布短打,另一人穿着一身锦缎雪衣,如此落差,白衣人坐在其中竟会毫无违和感。
苻遗怔愣之时,坐上人已经起身,对他温婉一笑:“军师。”
“瑾王。”苻遗回神,向前一步,恭谨拜道,而后问,“瑾王怎会来这伢城?”
听禹答得有些漫不经心,“闲来无事,便来看看。”
“这……”苻遗语结,他倒是真的很想信她。
听禹绕过他肩头到了路上,抬头,见月色已被云掩去大半,只剩一块弧形的白色,她回头,指尖勾出腰间所别玉坠,悬在苻遗眼前晃了两晃,“这玉坠是本王在山上拾到的。”
苻遗盯着玉坠上的文字,眼珠随它晃来晃去,看了半响终于看了个清楚,着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一来是他家世子身上带着的东西,二来,也是瑾王母妃的东西。不过,看瑾王的样子,好像不甚在意,他挠头愁苦道:“瑾王这是要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听禹不禁觉得好笑的问道。
“不不不,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苻遗连摆手,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转口问道,“大娘口中说的,在山上砍柴的是瑾王?”
听禹不置可否的点头。
苻遗不禁又在心中赞叹了一把,但言归正题,他看了会玉坠,才问:“瑾王的意思是,这玉佩还是交给世子?”
“虽是本王的东西,但在世子手中,本王也该询问他的意见才是。”
苻遗接过,掖进怀中,“瑾王,要不要告诉世子?”
“不必了。”听禹笃定道,“等有时间,本王再来转成拜访。”听禹一欠身,向苻遗一礼,“城中百姓无辜,还望军师亲率将士,将一干人等安顿好才是。”
“苻遗省得。”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作多停留,告辞。”
“恕末将不送。”
最后一拜,听禹便离去,牵来后院木桩上所拴的白马,翻身上马,一声清喝,白马飞驰而去。
目送白马雪衣的影子消失,苻遗从空中收回视线,同时听到耳边一句苍老低沉的声音,“刚才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瑾州的,王。”
半响归于沉寂。
良久,身旁的老人问道:“你家世子和这位瑾王是什么关系?”
“您认识我家世子?”苻遗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的老人。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就在那边的山上嘛,那位自称是雍州世子的白衣男子。”
“山上?”
“对啊,前一半路,是那位姑娘陪我走的,一边走一边砍了些柴,但是让一名女子砍柴总是不好,我就让她先到我家中坐坐,后来行了没多远,又出现一白衣男子,剩下的半担柴火,就是他帮我砍的。”老人沉沉笑道,“我真是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这么两个大人物替我砍柴,还都长得那么……人中龙凤。”
可不就是福气嘛,要说他家世子也是,平日里洁癖不说,砍柴这种粗活他竟也能干的下去,还砍了半担。苻遗不禁为自己抹了把汗,他俯身趴在老人耳边问道:“那我家世子,有没有看见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