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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琴魂所在才是琴音

在椅上坐下,按着往日来这就要看些书的习惯,她随便翻开案上的一本书,扉页便是一篇百字令,是那日她与言柒同来所写下的:

落檀
再难迁
回首不堪
彳亍庭院间
此生轻狂悠然
兰亭花下谁煮烟
焚尽一地泪墨谁看
缇帷织锦东山逢月满
怎奈多情往复肝肠寸断
难忘夕阳初见烟波卷
两不相知终得一叹
愚人笑卿苦摇扇
明了此生不见
纵使坚如磐
落花不愿
泥土安
千帆

翻开一页,是她母妃所抄的。
“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听禹低低念道,低低问道,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母妃还是问我佛,“淫心不除,尘不可出?何谓淫除、何谓尘出?”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只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终于肯合上书,听禹揉着太阳穴,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天呐……若知母妃每日读的这些,我该阻止她才是……”
她不懂佛,更不懂这般,这还只是第一卷,简简单单的看上几句就足以让她头疼。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佛经开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王。”室中安静打破,门外徵儿的声音传来。
听禹起身,走到门前开了门,见徵儿已提了一方膳盒,她才抬头看了看太阳,“还未至晌午,怎就备膳了?”
“王早上就未吃什么东西,想必王也就饿了,徵儿只是吩咐膳房早些做些吃的。”徵儿笑看着听禹,见听禹没什么反应,她问道,“王不饿吗?是不是打算回去?”
“不必了,就在此用,去宣尉迟大人一个时辰之后到朝详殿。”
“是。”将午膳放至桌上,徵儿欠身告退。
目送她离去,返身折回屋内,目光淡淡扫过桌上的饭菜,最终还是决定吃些。
打开盒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饭菜,而是一块玉佩,上刻:意似鸳鸯飞比翼。青白之玉,净中无暇,经万般磨砺才得此玉。听禹心道:竟是如此之快,两日就已到瑾都了。
再无心吃饭,听禹将玉佩收进怀里,干脆自行收了盒子。
开门,兀的一个小小的身躯倒进自己怀里,某个坚硬的东西正中她的下巴。
“嘶……”抽气声同时响起。
门外的人揉着自己的额头,面上是百般愁苦。
听禹揉了揉下巴,这才定睛看去,来人还能是谁,自然是玉佩的主人——单荧荧。一身黛绿色的内侍服,头顶绾成了一个结,戴上一顶黯色发冠,扮的倒是有那么一点味道。
扶她进屋,又将手中的饭菜放回原处,听禹摸着她光滑的脸颊,柔声问道:“先逃过来的?”
“嘿嘿嘿……”单荧荧晃出两排皓齿,不肯定也不否认。
“没吃东西呢吧?”掀开盒子,听禹将几盘菜摆到她面前,并递上一副碗筷。
单荧荧忙点头,同时接过碗筷,自顾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连带着一柱青菜。
不等她咽下,就见听禹侧支着下巴,戏谑的看着她,薄唇一张一合,问了一句话:“九世子知道吗?”
单荧荧忙摇头,不顾口中还有食物,放下碗筷双手握住了听禹的手:“瑾王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难道还让他一直担心着不成?”
单荧荧动作一顿,冥思一刻,“这么说也对,可他要是逮到我,肯定得把我杀了才解气。”
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给她些鼓励,听禹无谓道:“他岂会杀你。”
“对,他不会杀我。”单荧荧点头,随即摇头,“就是这样,那种不奸不杀的才更让人心惊肉跳。”
听禹失笑,摸摸她绾成的发冠,“和九世子吵架了?”
努努嘴,单荧荧点头。
“行军途中太过枯燥,你耐不得寂寞这点可以理解。但三万大军人数众多,琐事更多,九世子为大军统领,抽不开身也可以理解。但你二人明知要理解对方,还犯下这些小错,岂不是让那三万雪羽骑笑话吗?”
继续努嘴,但这些话她至少懂了八成。
“桌上有纸笔,你去写封信告诉九世子,你已在瑾州宫中,安全无事。”见她还不动,听禹上前拉她起来,将她带到桌前,备好纸笔,将笔塞到她手中,“雪羽骑三万将士可都在看着你们,夫妻吵架是两人的事,莫让别人笑话了去。”
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吧,但最起码要先保住自己的面子,单荧荧提笔写了封平安信,并差人送去九世子。
“趁热吃。”拉她坐回桌上,听禹向她碗中夹了些菜递上筷子,“这么急着跑来,也该饿了。”
单荧荧接过筷子,先扒了两口饭,咽下,觉得腹中有了点东西了,这才正色道:“瑾王,今天我们还是敌人,瑾王不要忘了,我雍州大军还在冗城城外候着呢。”
“哦?”听禹声线一扬,“这么说,你已经想好如何能走出这瑾州王宫了?”
单荧荧摇了摇头,“还没,”她继续笑道,“我知道瑾王姐姐不会杀我的。”
不置可否的看向窗外,牡丹花下,自是流连,看不完的艳,赏不尽的美,闻不够的香,尤其是院最中心,一株火红的牡丹,花开无声,花落亦无息,娇艳的花瓣落入泥土,让人不舍得踩在脚下,任它浓郁的香萦绕周身。偶有萧萧的风将它引以为豪的花冠打落,它摇曳其中,更是散尽了它的香。那藏在中间的花蕊也会在风中一首用香馥谱写的乐章。在这遐思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往年落檀园的牡丹盛宴。
曾经的一个人,会牵着小小的她漫步在牡丹花间,偶然也会有几句调笑,她常和她说:“禹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像这牡丹一样,国色天香。”
小小的她摇头嘟着嘴:“不是,禹儿不要像牡丹,禹儿要像腊梅那样,风吹不到、雪也打不倒。”
这时,她会摸着她的头笑道:“好好好,就像梅花,禹儿会像梅花一样坚强的,什么困难都打不倒,遇到什么事都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不知是她猜出了自己的将来,还是她真的只是苦心教育,她一再告知年纪尚小的她要坚强、不要抱怨琐事。
而她,算是做到了。
眼前又是她的身影,月白色的广袖裙,她漫步在牡丹花间,她的清雅映的一院牡丹褪去了艳丽,她,该是青莲般超凡脱俗。
“瑾王姐姐,你在想什么?”
耳畔细小的声音拉回她的心绪,听禹摇头,摸了摸她的发顶,“吃好了?”
单荧荧点头,“瑾王姐姐,我们一会去哪里玩?”
“先把衣服你的换了去,然后……姐姐还有公事要做,想去哪玩去找徵儿姐姐。”
“哦。”
将碗筷拾起,装回篮子,拉着单荧荧的小手,两人一同出了落檀园。
走在宽阔的宫路上,四下无人时,单荧荧摸了摸听禹的手背,不禁担忧道:“瑾王姐姐,你的手好冰啊。”
“没人疼呗。”听禹难得开玩笑道。
“怎么可能?!瑾王姐姐人这么好怎么可能没人疼。连那个八竿子打不到正经事的丰廉玖都有人疼他,瑾王姐姐不会没人疼的,肯定是还没发现,不然就是那个人隐藏的太深了。”
“九世子?谁疼他?”忽略掉后话,听禹倒还是比较关心单荧荧和丰廉玖的情感问题,她侧首看她,“除了七世子还有别人吗?”
单荧荧敲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才鄙视的摇了摇头。
“那你呢?”
“我?”听到听禹问了自己,单荧荧指着自己的鼻尖,“瑾王姐姐确定是在问我?”
“难道你心中,没有他吗?”
“这个嘛……”
“是不是也是因为藏得太深了?”
“这个……”声音弱了三分。
“不敢承认?”
“这……”又弱下三分。
“真的没有他?”
“……”这下真的没有声音了。单荧荧低着头,看着自己不断往前进的脚尖,一块接着一块青石板自眼前流过。终于她抬起头,“有啦,当然要有啊。”
欣然一笑,听禹道:“如此就好。九世子是个好人,值得你倾心。”
“瑾王姐姐,这话要是别人说,我可能会吃醋的。”
“是吗?”
“嗯!”单荧荧很诚恳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拉了拉听禹的手腕,“瑾王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听得一问,听禹不禁停下脚步垂眼看她。
“瑾王姐姐没有喜欢的人?就像……就像我喜……就像丰廉玖喜欢我一样。”呼!差一点就说成她喜欢丰廉玖了,单荧荧不禁有些脸红。
“有啊。”
“嗯?”单荧荧立刻吊起了兴趣,“谁啊谁啊?”
“瑾州的人,天下的人,很多,也很少。”
“啊?”单荧荧目瞪口呆一会,这才回过神,“瑾王姐姐,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发自心底的那种。”
“瑾州人、天下人……不就是发自心底吗?”
“这……”单荧荧一时也讲不清楚,但有些话又不能说的太直接,太直接总会给人造成一定的心理暗示,那到时的心就未必真了。
许是那会儿她还小,那时她还不懂得听禹所说的很多也很少,她也没有注意过听禹眼中曾露出的一干情感。
三月十七日,滦州再易主,仍为瑾州,政权交予瑾州亲自管理,下辖五县,州、府、县分级管辖,农、商、政分权三相,总权归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