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是真的要打瑾州?”
丰廉玖摇头,“不是,怎么会是真的打瑾州呢?”顿了顿,他叹道,“怕是这场戏不太好做呀……”
“和瑾州为敌这场戏吗?”单荧荧有些反应过来,捅了捅身旁的丰廉玖,“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攻打瑾州?”
丰廉玖失笑,敲了敲她的额头,“这都不懂,王妃想要探人心,也想要七哥与瑾王两败俱伤,这样,她就完完全全掌住了雍州。王妃这般心思……见缝插针,趁人之危……哼,她想的倒是齐全。”
单荧荧醒悟般的点着头,“滦州未定,瑾州要抽身管理滦州,又要抽兵应付雪羽骑,这样,她就可以用她的三万大军对付瑾州了吗?”
丰廉玖赞赏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她倒是不笨,一点就透。“只恐怕不止三万了。”
“没关系嘛,反正都是做戏去的,到那时候王妃不见得能凑够十万兵马,凭着瑾州的实力不足为惧啊。”
“这么说倒也是。”丰廉玖又摸了摸她的发顶,“算了,去准备吧。”
三月十三日,灵州齐天沐带兵反攻灵州伢城。
清晨,伢城城边操练场上,擎龙骑的操练声声声震耳,号角声亦是响彻云霄。
齐天沐的数万大军聚集在城外已近两个时辰,只为等待最佳时机。
齐天沐仔细注意着伢城城内的动静,清晨的灶火才刚刚熄下,操练声便又响起。整齐如一、蓄势待发。这就是擎龙骑,不管何时何地,永远都保持着警惕,永远都没有空隙。
齐天沐对身后的唐旭尧冷冷的一抬下颚。
唐旭尧颔首领命而去。
伢城城楼,凌渊负手立在风中,玄色铠甲反射着阳光,越发耀眼,唇间带笑,反让整个人更显得冷酷无情。苻遗立于他身旁
“灵州大军已经到了。”凌渊淡漠的看着远处暗流浮动。
苻遗耸耸肩,“那就好好打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说他们会用什么计策?”
“三十六计那么多,我可猜不到,也懒得猜它。”苻遗神态轻松地看着城墙上,“反正都是打嘛,怎样不是打呢。”
凌渊听言笑笑,不置一词的下了城楼,只余苻遗,还在看着远处的灵州大军,说实话,他还是很好奇齐天沐会用什么招式的。
正值辰时,当众擎龙骑还在操练上训练时,灵州大军由唐旭尧带领三千攻向伢城城门。
当灵军三千冲杀声响起,擎龙骑迅速备战,同时赶往伢城城楼,守城门的守城门,守城楼的守城楼,短短一炷香就已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灵州大军闯至伢城城门,嘶吼声仍在继续,可他们缺不急于攻城,见全数擎龙骑集合在此,为首唐旭尧挥动锦旗,三千大军竟齐齐退下了战场。
对此,擎龙骑军中无一不纳闷的,尤其费解的收了家伙,返回操练场继续操练。
待全军集合完毕等待训练,大军之中又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号角声。
“灵军攻城,迅速集合!”
众军如常整装待发,没有丝毫犹豫飞速冲往压城城门,固守城门。
灵州大军见城楼上已聚集了擎龙骑的弓箭手,为首马上的唐旭尧一挥令旗,全军停住。
此时擎龙骑已全数备好弓箭等待攻击,却见停在数丈之外灵军停住了所有马蹄,最后竟一步一步退了回去。
如此灵州大军攻了退、退了攻,擎龙骑防了退,退了防,反反复复不下七八次,终于磨尽了耐性,最后落得个腹空无物。
拖着近乎疲惫的身子,擎龙骑大军挨到将近午膳时间。
当军中灶火升起,三万灵州的军队于伢城聚首。
齐天沐目光淡然的看着伢城上空,碧蓝的空中飘起徐徐的灶火,带着些许酒香饭香,随风飘至灵军每位将士的鼻尖。齐天沐笑笑,调转马头朝向大军,“将士们,攻下伢城,里面的酒肉就是我们的,打败擎龙骑,伢城还是我灵州土地!”
“打败擎龙骑!”
“还我灵州伢城!”
齐天沐满意的弯起唇间弧度,转手看着伢城,目光就如同一匹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攻城!”齐天沐长剑指天,一声长喝。
刹那间,灵州大军全权相应,执起长枪,紧随齐天沐战马飞奔而下。
擎龙骑军中,当凌渊等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想必齐天沐又是在玩着虚晃的一套,并不以为意,继续吃着手中的饭菜。
“将军,灵州大军直奔伢城,情况不妙!”一小兵急急跑来,语气急促,还带着奔跑过后的喘息。
“出兵,迎敌。”凌渊马上敛了眉心,沉声下令。
待擎龙骑全数赶至城门,灵军的兵已至伢城城门,城门已经及近攻破。
城门上厮杀声已经不绝于耳,城门处一阵接着一阵的咚咚声震耳欲聋。灵军横刀阔斧杀到伢城,给擎龙骑来了个措手不及。
城楼上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不知是谁家的兵亡、谁家的兵胜。刀枪相碰的声音也小了,只余一干人等欢呼声。
咔擦一声巨响,伢城城门直接被攻城木震得粉碎,齐天沐坐于马上,长剑直指不远处临风站立的凌渊,“凌渊!你们还不交城投降!”
“撤!”凌渊只说一字,然全军听得清楚。
擎龙骑全军当即停止战斗,凌渊这一令下就像是救了他们的命一般,擎龙骑众将士有的马上停止与灵军抗衡、有的甚至连兵器都忘记捡了、甲胄尚未规整,一步一倒得跑向伢城另一个方向。
“哪里跑!”唐旭尧一抖缰绳就欲去追落荒而逃的擎龙骑。
不料齐天沐先他一步拦下他的马,“穷寇莫追。”
三月十三日,擎龙骑退至灵州边城,灵军收回伢城。
三月十四日,雍州三万雪羽骑由雍州出发,赶往瑾州冗城。
同日,瑾都宫中,偌大朝凤殿只余听禹一人坐在榻上,目光飘渺的看着眼前的棋盘,楚河为界,隔开两军部署,孰攻孰守,难以辨清,兵过楚河,更是难辨安危。以重炮相对,那方必是一败涂地。
良久,殿门被叩响。
“进来。”
门外人得到应声,推门进去。停步屏风外,抱拳躬身:“见过王。”
“殷将军何事?”听禹起身,却未出得屏风。
“越将军来报,雍州三万雪羽骑已赶往冗城,再有三日即刻到达,瑾州两万暗甲军已部署到位,将军问……问对雪羽骑要如何处理。”
绕过屏风,听禹径直越过殷明玉肩头,坐到外殿主座上,一挥袖示意殷明玉坐下。
殷明玉一礼坐下,继而问道:“王,当真要与雪羽骑……”
听禹不答,单指扣着扶手,哒、哒、哒,细碎的响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尤显得突兀。
许久许久,细碎的声音还在响着,殷明玉刚要出声打断听禹的敲打,主座上的人突然开口,柔且清:“带兵的是九世子,他动我动,他静我静。”
“是。”殷明玉应道。
“越将军还说了什么?”
“滦州一方暂时被暗甲军稳住,滦州剩余兵力已经划给了白羽军。听闻昨日灵军反攻伢城,擎龙骑竟败退而逃,伢城又回灵州。此外,伢城曾受降的将士、将军已被齐天沐斩首。”
“齐天沐竟未识得雍州以退为进,如此……”听禹忽的失笑,似讥似讽的弯下了眼角,“活该他被算计了去。”
“确实,要说齐天沐的头脑当不会这样愚钝,擎龙骑做法如此明显……”
“你怎知没有雍州大军从中挑拨呢?”听禹波澜不惊地将视线移到窗外红梅树下,突然想到什么,扭头有些快,头上带着的步摇甩了两甩,正巧一颗玉珠脱绳掉了出去,来不及管它,听禹问道:“荧荧公主可是跟来了?”
“哦,是跟来了。”殷明玉点了点头,“对了,据说七世子本打算让九世子去灵州他自己来瑾州的,但后来不知为何九世子就来了瑾州。”
到底还是有些兄弟之情的,听禹淡淡的嗯了一声,“待九世子到冗城,传话于他,就说本王邀请荧荧公主到我瑾都,游玩几天。”
着重强调后面四个字,殷明玉点头示意明白。
“退下吧,劳烦将军跑一趟了。”
殷明玉起身拱手道:“末将惶恐,末将告退。”
待殿门合上,听禹起身,这才记起她还掉下了一颗玉珠,但实在是懒得理会这么一颗小小的玉珠,就干脆作罢,起步去了殿外。
春末,牡丹花开,落檀园中的牡丹开的尤其鲜艳、尤其富贵,也只有落檀园的水土才能养育这娇艳欲滴的牡丹。不知何时,走着走着,她的脚步就已经到了落檀园门口。
门是红褐色,就为了衬托这份田园般的沉静,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牡丹花想霎时扑面而来,春风拂过牡丹花瓣,带着花香,将它们引向来人。脚步迈进,返身将门关上,关住一院牡丹芳香。雪色的锦靴踏过间或落下的几片花瓣,将它的芳香碾碎在空气中。春泥湿润,滋润着满庭牡丹,等待它们开出下一季花。
落檀园又是许久未填生气了,推门进去,桌椅板凳还是干净的,只是湿气还太过沉重。
看了眼四方台上坐落的燃灯佛,没有太多表情,她即刻错身而过。
燃灯佛,许是她怨气太过沉重,面对佛祖会有些恐慌。背负万人的命,只为一人雪恨,这般过于极端的做法,的确是她有可能而为之。如她所说,她也知道,她一旦走起路来,必定是极端的,是不走则以。
内屋案上还放着几本佛经,大都还是她的母妃自己亲手抄写的。她的字也多像母妃一些,规整清秀,但她似乎总在改,她的字从八岁开始就趋向清逸,不再是过于拘谨的规整,多出于刻意,她实在不想过于像她的母妃。个中缘由,只她一人能懂。
第56章 百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