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荣归故里
这日马文铭早早的就到了郑和的府邸,苏浅急忙和郑和穿好衣衫来到了正厅,眼见马文铭哭红了一双眼睛,急忙出声询问。
原来温洛秋执拗的带着儿女一众一直居住在南京,因着不愿向苏浅低头,竟是如此过了几年.如今温洛秋年事已高,当真愿意低下头,想搬来北京郑府的时候,却是染了重病,不日就将西去。
郑和闻言立刻跟朱棣告了假,带着妻儿踏上了去南京的路途。索性孩子懂事,在路上不哭不闹,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南京。
温洛秋这日本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不想一把稚嫩的童声突兀的喊了她一声‘奶奶’,直叫她立刻热了眼窝。
“哎呀,我的乖孙!”温洛秋抱着孩子,终是喜极而泣,她眼见儿子、儿媳一众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直叹自己当年不该做那些个糊涂事情,生生叫一个好好的家分崩离析。
苏浅眼见自己儿子别扭的靠在他奶奶身上,想推开又不敢,却又浑身不自在的小模样暗自偷笑,她这些年对郑和的娘亲不闻不问,确实是想考验她在郑和心中的分量,郑和确实如她所愿,只字未提他的娘亲,她却是深知他的想念。
说她自私也好,不懂人情世故也罢,她就是想跟郑和他娘在他的心目中分个高下,如今她赢了,却并没有十分快意。却原来,跟自己真正的家人,即使分出了高下,也没有赢家和输家,过后只有对没有在一起的日子的惋惜,再无其他。
不出十日,温老太太就去世了,苏浅眼见郑和狠狠的哭了一把,心生愧疚,却是说不出道歉的话,只是在温洛秋的坟前跪了很久,迟迟不愿起身。
郑和操办完他娘的婚事之后,先是给大哥的儿子简单的办了个满月,之后给了家里不少银两。这些人都说在南京住惯了,谁也不愿随他到北京去,他劝了几句便不再多言,这是他们的选择,而他,决定尊重他们的选择。
郑和带着妻儿再度启程,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云南昆阳州(今昆明市晋宁县)宝山乡和代村祭扫,乡里乡亲蜂拥而至,直说马哈只养了个好儿子,可是光宗耀祖、荣归故里了。
郑和为父亲重建了坟墓,在当地开办了三所免费的学堂,并将北京的一些最先进的工艺教授给了当地人,只盼当地人能够奋发图强,靠自己的双手繁荣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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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之后,郑和又筹备了几日,便再次踏上了航海之路,苏浅哭着送了郑和很远,终是抱着儿子下了船。她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对儿子说:“晴朗,等你长大了,成了男子汉的时候,娘就带着你跟你爹下海。”
“娘,我现在就是男子汉了。”郑晴朗心疼的擦了擦娘亲红肿的眼角,那晶莹的泪水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事物,却让他心里酸涩得不是滋味,他恨不得蒙上娘亲的双眼,让她不要哭了。
“晴朗好乖!”苏浅见儿子如此懂事,还知道安慰她,急忙擦去了泪水,在儿子白嫩的小脸蛋儿上使劲儿亲了亲,眼见儿子一脸厌恶的左躲右闪,于是又坏心眼儿的亲了亲他的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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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辰因着听白子墨说,林绾绾因为不能与亲子想见,相思成疾,如今已然越来越消瘦了,于是再次冒险跟着白子墨进了后宫。
在此处倒是不用怎么避讳,因为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五人。白子墨听了脉之后,就遣散了仆从,然后自己也来到了外间,让‘谭渊’有与‘徐妙锦’独处的机会,却不知‘谭渊’早就不是那个谭渊,‘徐妙锦’也早就不是那个徐妙锦了。
林绾绾见机会难得,不知再见苏慕辰又要到何时,终是对苏慕辰诉衷肠,直说自己早就完全戒了毒,再不是那个瘾君子了。可是苏慕辰并没有接受她的感情,指出如今她已然贵为人妃,两人更是不可能。让她安心育子,保证在宫中的地位,待不日出了冷宫,才可以母子平安。
林绾绾怒不可遏,一直觉得苏浅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于是费尽千辛万苦联系上了朱高煦,说她即使在冷宫之中,也有给朱棣下毒的机会,因为只要朱棣高兴,会在高羲生辰那天与他一起到冷宫用膳。但是条件是朱高煦要替她除去苏浅,不然他就等着朱高炽坐上皇位,然后像拔草一样将他连根拔除。
朱高煦得了‘徐妙锦’的传话后十分的气愤,可是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一个转机。即使他现在已然收了韦文君,却迟迟不见她的肚子有响动,这要等到她生下孩子,才会将铁骑牌双手奉上,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于是朱高煦准备派江东去暗杀苏浅,却不想这人竟是带着媚儿私奔了,朱高煦生了很大的气,却没有派人去寻两个人,毕竟江东与他多年兄弟,他佩服他的勇气,也希望他当真能过得幸福。
于是朱高煦与对郑和夫妇深恶痛绝的吴宣凑到了一起,商量如何才能要了苏浅的小命。
2.给我乱箭射死他们
吴宣直说如今苏浅最是紧张她那个宝贝儿子,或许可以从这上头做做文章,于是朱高煦心生一计,直说吴宣有想法。
第二日朱高煦便派人花重金买通了郑府的一个乳母,待苏浅午睡醒来,跟她说郑晴朗从马府后院的狗洞钻出去了,苏浅一时情急,立刻到府外找孩子,正好被吴宣埋伏在墙外人抓了个正着。
苏浅在被人打晕之前幡然悔悟,她儿子那个脾气秉性,怎么会钻狗洞呢,当真是她一涉及到儿子的安危就乱了方寸……
苏慕辰如今是郑府的常客,他顺着小道奔郑府而来,正看到苏浅被人打晕之后扛在了肩上。
他远远的跟着那三个黑衣人,眼见他们从后门进了朱高煦的府邸,心里说遭了。
于是苏慕辰急忙来到了正门,不一会儿就被请了进去。
“谭大人可是稀客啊!”朱高煦心说竹青几次都没有说服这头倔驴,不想他今日竟是自己登门了。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自认为汉王殿下的一些行事作风与谭某很相近,想来我们对国家的建设和百姓的管制也会有同样的见地。”苏慕辰自顾自饮了一杯酒,心说如果他太过低声下气,一定会惹朱高煦怀疑,不若就还是端着高姿态,投诚也要投得有性格,这样才是‘谭渊’这个人一贯的作风。
“良禽择木而栖,敬谭大人识时务!”朱高煦言罢急忙端起了酒杯,心说这个‘谭渊’好大的口气,如若他真的能将他收于旗下,那么日后当真与父皇刀兵相向的时候,他将成为他最大的助力。
“汉王当真客气,叫我谭渊便可,我在王爷面前,怎敢以大人‘二字’自居。”苏慕辰不卑不亢的回着话,与朱高煦对饮后互照杯底,他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却急得火烧火燎的,也不知苏浅被安置到什么地方去了,受没受罪。
酒过三巡,苏慕辰已然有些上脸,他的酒量自到了明朝之后已然有所改进,却仍是喝不了太多。
朱高煦喝了不少,十分的高兴。他见‘谭渊’不胜酒力,于是便建议他今晚留宿在此,他本是没指望‘谭渊’能在当今就对他敞开心扉,却见‘谭渊’点头应是,并表现出极度不舒服的样子。
于是苏慕辰被领到了一间不错的客房,他直说自己不舒服,将仆从打发了出去,早早的熄了灯。
夜半时分,苏慕辰找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是在一个庭院的木桩上找到了苏浅,苏浅刚被朱高煦抽了几鞭子,他只觉肝胆俱裂。
苏慕辰急忙从背后控制住了打得疯了心的朱高煦,用匕首抵着他的脖颈,威胁着一群人。
“你们都不要动,不然我会直接抹了朱高煦的脖子。”苏慕辰用力咬了口右侧的腮帮子,只觉一股腥田盈满了口腔,自己的意识又清明了几分。他是凭着当初在三十世纪的拳脚技术才勉强制服了朱高煦,这人比他魁梧,如若不是喝了太多的酒,根本不会被他得逞。
苏慕辰挟持着朱高煦,被放下来的苏浅小步跟在他身侧,眼见离汉王府几百米之遥了,苏慕辰才放开了朱高煦,拉起苏浅狂奔起来。朱高煦恼羞成怒,对着府中砖瓦上的弓箭手大喊:“给我乱箭射死她们!”如今两人在他汉王府闹事,还划破了他的喉咙,即使他要了两人的性命,父皇也是不会太过罪责他的。
苏浅的腿上中了一箭,肩上中了一箭。整个人向一边歪了过去,苏慕辰见状急忙将她抱了起来,接着跑。
“谭渊,你快放下我……这样两个人都得死!”苏浅只觉剧痛无比,她听着谭渊不规则的心跳声,只觉有些安心,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能让这个一心为她的人因她送命。
苏慕辰没有说话,而是卯足了劲儿一路狂奔。
此时的郑府已然炸了锅,十一带着人四处寻找苏浅的踪影,眼见天都快放亮了,却哪里都找不到,十一急得正在郑府门口乱转,眼见谭渊抱着他主子正朝他跑过来。
“这,这是怎么了!”十一将主子抱过来,眼见‘谭渊’竟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扑倒在地。
苏浅此时才看清‘谭渊’背后密布的箭尾,这触目惊心的数量,恐怕有十余只!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苏浅立刻泪如雨下,只觉心中撕心裂肺一般,
她这才惊觉他们已然到了马府门口,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抱着她跑了这么久,血水连他的裤子都浸湿了,直流到脚跟。
“天,天王盖壁虎。”苏浅哆哆嗦嗦的说出了暗号,‘谭渊’那全然不顾伤痛,仍是执拗的仰起脖子,满目关爱的望着她的眼神,根本与苏慕辰如出一辙。
“宝……宝……”苏慕辰想接苏浅的那句话,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咽了气。
苏浅见状立刻痛哭出声,谭渊是她哥啊!是苏慕辰啊!
他到底是又来找她了!
她把他害死了!
他后背插着这么多的箭,竟然抱着她跑了这么远的路!
“啊!啊!啊!”苏浅抱着他哥的头颅大声的低喊起来,就像被猎人夺去了父母的幼兽,那哭声残破,低哑,令闻者心神俱痛。
“主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十一眼见谭大人死了,也是心中苦痛,却不知主子为何哭得这般痛不欲生。
“他,他是我哥,苏慕辰,他又来了,苏慕辰,他死了!死了!”苏浅似是泄愤一般的大声吼叫起来,随后又哭倒在苏慕辰的身上,他的身体刚刚还是热的,她紧挨着他,她感觉得到……
可是这么快就凉了,冰凉,冰得她缩回了手,好像这冰凉直沁到她的心里去了。
十一眼见苏浅快哭厥过去了,狠了狠心,一个手刀将苏浅击晕,急忙抱着她入府寻医,并令门口守卫将谭渊的尸首也抬进府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给我乱箭射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