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它并不是灵丹妙药
八月初一,锦妃产子,朱棣十分高兴,赐名朱高(火羲),取意阳光,恰如八月这明亮的日头,也寓意大明的江山如日中天。
八月初二,皇后殡天,举国大丧三日。朱棣啼哭一日一夜,后一病不起,无法早朝。苏浅派人送上了徐妙云亲手缝制的鸳鸯对枕,朱棣又是大哭了一回。
郑和生怕自家的二货媳妇好心办坏事,这不是让皇上触景生情么,岂不是不利于身体康复。
谁料苏浅将他拉坐在桌旁,为他讲了徐达老英雄夫妇的故事:
徐达、谢闻莺夫妇情深意重,恩爱相守,不因世事险恶而相悖。
无奈皇上赏赐了徐达一个妾侍,徐达不得不收,他对谢闻莺从一而终,却也不得不对这妾侍做做表面功夫。谢闻莺一直郁结难舒,终是在徐达五十岁那年郁郁而终。
徐达至此茶饭不思,日日借酒浇愁,终因纵酒过度而生背疽。徐达每每发病都会痛彻心扉,以致癫狂。只有追随他几十年的老管家递上一物,不能自已的徐达才会停止狂躁,然后双目茫然的陷入回忆之中。再啼哭半晌之后,便会不顾创痛安然入睡。
它并不是灵丹妙药,而是二十多年前,夫妻二人第一次邂逅时,那拭却雨水,后又被谢闻莺刺绣的丝帕。这方丝帕,似是犹有伊人的余香……
苏浅给朱棣送去的鸳鸯对枕,不过是徐妙云一直珍藏着的,她与朱棣大婚之夜的枕头罢了。
朱棣于几日后逐渐好转,恢复早朝的当日便下令不得在南京建陵安葬,而是派礼部尚书及“江西派”风水大师廖均卿等人去北京为皇后寻找“吉壤”,也就是通常说的风水宝地。
如此迁都一事算是落实了,徐妙云在她生命终结的时候,不但促成了迁都大业,还成为第二次下西洋的一大助力。朱棣再次感叹能得此女乃是老天庇佑,于是立誓不再立后,那个位置要一直为她保留。
朱棣又发布了帖木儿的死讯,将这完全归功与郑和下西洋的神威,直说这些小国听闻我大明的船队能直插到他们的腹地去,直接把他们吓破了胆了。
夏元吉、解缙等人因着皇上大病初愈,不敢说太过忤逆的话,谁料皇上如此雷厉风行,在朝堂上自说自话,把几件大事都拍板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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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宁王朱权做寿。
宁王府张灯结彩,人满为患,单外院有品级的官员就占了六桌之多。
周王回忆靖难的时候,皇上为何能直捣南京,一剑封喉,惹得众人纷纷起身对宁王歌功颂德。
正在这时,朱棣带着一队精兵进得府中,并命王忠宣读了五位王爷横行朝野的劣迹,朱棣当众处罚了他们。
朱权借着酒劲儿,大着胆对朱棣说:我知道你恨我,你也知道我恨你,这件事儿这辈子怕是变不了。
至此新一轮的“削藩”即刻被解决了。与此同时,凡是当夜参加宴会的官员是在朝中或地方身兼要职的,皆被挪动了职位,或是实权被夺,或是明升暗降,在此不再多言。
2.你还会来么
这日苏慕辰终是寻得机会,变装之后随着白子墨进得了后宫,他因着身份被留在了外间,待仆从全部离开之后,才走进了里间,只见林绾绾哭得好不凄楚,根本没有察觉到有旁人进来。
“白太医,我的孩子真的活不过十岁么?你不是神医朱丹溪的弟zi么?你就不能想想办法么?”林绾绾哭得声嘶力竭,这个孩子是唯一能够支撑她走下去的支柱,如今却被断言活不过十岁,那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只因你体内的毒素太多,孩子自打娘胎就与你一起吃毒,如今五脏六腑具已受损,我预言的十岁,还是得在保护得极好的情况下才能活到。”白子墨并没有因着锦妃的啼哭而心生怜惜,而是实言相告。因为这个自私的娘亲让这个孩子带着残缺的身体来到人间,并且还会早夭,她将要面对的这些事实,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林绾绾本是卧在床上,突然下了地,连鞋子都没穿就跪在了白子墨身前:“白太医,求你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皇上,那样我的孩子不但得不了宠,我也会因为祸及龙嗣而获罪啊!”
“他是不会说的,你放心。”苏慕辰实在看不下去,拉起了地上的林绾绾,将她按坐在了床上。
林绾绾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见到苏慕辰,呆愣了半晌,而后竟阴测测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还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下场有多么的可悲的吗?恭喜你,我也顶多再碍眼十年,这孩子一死,我也跟着他去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有病就治,宫里这么多灵丹妙药,还保不住一个小崽子?”苏慕辰双手握着林绾绾的肩膀,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她那泛着青灰的下眼睑似是在对他诉说她来到明朝之后受到了很多的苦难。
“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还吸上毒了?我这次过来带了点儿软毒品,看看能不能帮你把毒戒了。”
“我,我是被逼的啊!”林绾绾终是忍不住委屈,扑到苏慕辰的怀抱中大哭起来,他在关心她!他想帮她!这犹如给置身地狱的她送来了生的希望,她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白子墨在旁边禁不住撇嘴,心说他都说那孩子活不过十岁了,谭渊这人跟这儿说什么鬼话呢,后来他说的鬼话他就更听不懂了。他眼见俩人都抱在一起了,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索性来到了外间为两人放风,只觉有些心虚,好像偷偷摸摸的人是他似的。
苏慕辰劝了林绾绾半天,又替她擦了擦眼泪,这才强掰开她紧抱着自己的双手:“我必须得走了,这都呆的够久的了,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你,你还会来么?”林绾绾如今早就舍了里子面子,眼巴巴的看着苏慕辰,只盼他点头说好,只盼他说会常常来看她。
“等下次再有机会的吧。”苏慕辰今次犯险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因着在三十世纪有些交情,这女人又是因着他才来明朝的,他是绝对不愿掺和进来的。
他只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心说应该能将林绾绾糊弄住了,既然她答应他愿意配合治疗,那下面的事情就全权交由白子墨,他就不用参与了。
到了太医院之后,苏慕辰急忙洗了个澡,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并令人将他穿过的衣帽都烧了,以绝后患。
“你倒是谨慎。”白子墨十分欣赏谭渊的为人,他似是对锦妃并无私情,却愿意冒险进宫相劝,可见这人是个十分正直且有情义的人,只是他做事太过心狠手辣,令他有些敬佩的同时又有些畏惧。
“我是仰仗你才进去的,万一出了事,我一人担着,别连累到你就好。”苏慕辰再是不愿意,也随着他爸去过一些晚宴,到底是从他爸那儿学来了一些场面话,如今拿来用一用,竟是有些想他爸了。
真可笑!他想他干什么!
“大哥严重了,既然拜了把子,定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白子墨是个实心眼儿的,听了‘谭渊’的话,对他更是钦佩有加,直叹这人值得交。
苏慕辰眼见白子墨一脸钦佩的望着他,差点儿喷笑出声,这孩子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赔钱货。要不是他碍于白子墨满目虔诚不敢笑出来,当真要如他妹所说,笑得惨绝人寰了。
3.苏浅、苏慕辰小剧场
苏浅是个敏而好学的孩子,刚认了几千个汉字,就学着她爸的样子开始看报纸了。
“哥,这个四字词怎么念啊?我就认得一个人字!”苏浅对着报纸感叹不已,汉字真的是太可怕了,那最后一个字到底是摞了几层?这又不是在盖房子!
“奥,那个四字词是个成语,叫做惨、绝、人、寰。”自苏浅失忆之后总是问东问西的,从来也不分时间,苏家的餐桌上本是因着家规不许说话的,苏慕辰看了一眼盯着报纸纹丝未动的老爸,心说这是默许了,于是张口说道。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成语?中国的古人都没事做,天天研究这些奇怪的词汇,就为难为后人么?”苏浅将报纸扔回他爸的手边,用盘子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抓起盘中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苏慕辰终是顾不得餐桌上的礼仪大笑起来,眼见他爸握着报纸的左手微抖,心说他也绷不住了。
“哥,你怎么笑得惨绝人寰的?”苏浅心说这一定是个好词儿,不然他哥和他爸为什么一个爆笑一个偷笑呢。
苏浅话音未落,就见一块带着牙印儿的面包扑开他爸手中的报纸,直直的落入了她的盘子中,她十分好奇的看了看一脸惊恐的他爸,又见她哥突然不笑了,憋得满脸通红的,只顾着低头猛往嘴里塞东西。于是厌恶的将手边的盘子推向一边:“李嫂!快点儿给我换盘早餐!我的牌子飞进脏东西了!”
‘当啷’一声脆响,以稳健持重闻名于商界的苏北岳,有生以来第一次将桌上的叉子碰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朱高(火羲)是朱棣第四子,因为渠道抓取后,带火字旁的字不是不显示,就是会拐带周围的字变成乱码,所以在此明申,后文此人的名字都会去了‘火’字旁。朱棣三子朱高(火遂)自此章节起就用朱高遂代替,理由同上。
朱权(1378年5月27日-1448年)。为了配合事件,篡改了朱权的生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它并不是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