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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毒祸(一)

我原以为中宫被毒害的事一发,陈蒨又雷霆手段,后宫之中总该有些许安生日子,这几日一边避着陈蒨,另一边又让崔福放出风去,言说皇后娘娘余毒未清,身体尚未痊愈,一律不见人,后宫众人皆不得打扰,只专心养身。此消息一出,最初几日尚有嫔妃隔着房门盈盈拜倒,隔门请安,我命众人皆不作答置之不理,如此一来几日过后,倒像是门可罗雀一般,连往常吹向耳边的闲言碎语也少了许多。我更是难得心下稍缓,一应的事务均分给了青枝和崔福,就连青溪也顶了个从旁协助的名儿,只负责每日向我汇报云云,一板一眼自进宫以来这样偷懒的日子难得惬意舒适。
只是韩子高许久不进宫,陈蒨也许久不进坤乾殿。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这般草长莺飞的春日之景,就是我这样心思郁郁的人也不能免俗,遂一时兴起带了一行人,出殿门游走宫廷也算赏春日之景了。我许久不出殿门,坤乾殿众人虽不至于消极懒怠,却也明显情绪低落,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敢高声语,就连每日殿门开关时的落锁声,听起来都刺耳了不少。
如今我游园之令一下,别说常在我身边伺候的青枝,青溪,崔福,青玉等人笑逐颜开。都说笑意最易被感染,就连门口身份低贱的洒扫宫女彤儿都笑意盈盈,只扫得殿门口一时尘土飞扬,自己反被呛的咳嗽,我见此也不禁弯了弯唇角。
春风徐徐,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向御花园方向走去,许是为了让我更开怀些,一向稳重自持的青枝也随着青溪说起了些逗趣的话儿,我忽而有些恍惚,春日的阳光虽不至于刺目,却也明媚,这样好的春光我不知还能度过几次,这般想着,心下却又一惊,怎的忽而起了如此不吉的念头。
我的夫君陈蒨是一国之君,我也位居中宫,母仪天下,怎的就起了这样的思虑,如此想着,便又摇了摇头。
正走着,女子的娇笑声从御花园的湖心六角亭传到了游廊的石子路这里,我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我站在游廊往湖心亭望去,御花园的这个人工挖出的深湖,占地至少四亩,遍植荷花,到了盛夏季节一池的荷花盛开,莲叶田田,伴随着夏日偶有的微风,湖面微泛涟漪,堪称夏日御花园中一景。每年夏至时节,宫中便会在此设宴,公侯家臣,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家眷均可到此,此宴名唤芙蕖宴,就连宴会中的各样饭菜吃食也多取材于一池荷花,或者御花园中其他珍稀明艳的花朵,每每此时,众人莫不觥筹交错,一派欢欣。
在此刻的春日中,湖中的荷叶已经长出,在日光照耀下,我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心旷神怡。只是除却那娇媚女子的笑声。
湖心亭里摆着酒宴,抚琴清唱的歌女嗓声轻柔”风急桃花也似愁,点点飞红雨”只这一句便唱了许多遍。
是陈蒨和岚淑媛,我站在游廊上冷笑,宫里尚且流传着中宫皇后娘娘毒性未清尚未痊愈的消息,皇帝便带着他的女人们在湖心亭饮酒听曲,好不恣意潇洒。我转身走去,我这样的失意之人,原也只会败兴。青枝崔福等人,皆不敢做声,默默跟随。
本欲回身走转,却又突然停住,缄默不语,似在沉思,又像出神,青枝等人互看几眼却又不敢上前,唯恐我心下不畅,难免找他们出气。崔福心下一横,“娘娘,您可是心中不快?”我嘴角微翘,道“崔福,你在这宫中数年,可曾见过中宫皇后为一妃妾避让?”她听闻我此言,兀的抬头看我一眼,我嘴角含笑,笑意渐大,未及眼底。崔福心领神会,示意仪仗掉头,向着湖心亭方向,青枝等人也一脸凛然。尤其青溪,她年纪尚小,脸上的婴儿肥还在,平日嬉戏打闹时脸蛋嘟嘟倒是轻俏可爱,如今刻意板了一张脸,也有趣得紧,心下虽一派放松,面上却不显,工人们见此情景,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皇后娘娘的怒气,牵连到自己头上,一时间耳边竟只剩下身旁人的呼吸声,以及那缥缈的亭中歌声。
“皇后娘娘驾到。”我示意崔福,她也迅速领会,紧接着便出声,我心下赞许,不愧是宫中浸淫多年的老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足以领悟到主子的想法和意图,且能迅速作出反应,而我身边这样的人却只她一个,想到这,我的目光掠过青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一言一行,甚至脑海中的所思所想无一不在为了皇后这个称号,我开始在意陈蒨在前朝的动向,在意陈蒨每日翻了谁的牌子,在意后宫中的哪位或许会怀有身孕,我终于不再以陈蒨的目光而活着,我是皇后。
崔福的声音传遍御花园的这个角落,也传到了湖心亭,缥缈奢靡的歌声乍然停止。我冷笑,我这个本该被毒死的人,不但未死,本该养病避人,又偏偏跑到此扰人欢宴。“娘娘,石子路不平,您慢些走,奴婢扶着”青枝突然上前一步,稳稳地扶着我的手。我鬓上的双凤琉璃步摇随着我的脚步,一步一摇。影子遥遥绰绰。崔福示意身后的宫人在靠近湖心亭的台阶下停住,她则为我开路,青枝随我一同进入湖心亭。
岚淑媛在我脚步刚一踏上湖心亭的台阶时便以拜倒,低眉顺眼,我向陈蒨行过礼后,便坐于陈蒨右手侧,岚淑媛这时也膝行向前一步,道:“娘娘前番被奸人所害,在宫中闭门养病,臣妾心中挂念,多次求见却被挡在门外,如今见得娘娘已经大好了,臣妾心中实在欢喜。”不等我示下,崔福已扶起岚淑媛,道“淑媛娘娘您的心意感人至深,只是娘娘未中毒时,您也不曾多迈入坤乾殿,如今的心意娘娘才不好知晓啊。”崔福的嘴当真是厉害的。
岚淑媛还待要说些什么,陈蒨却似有些不耐,挥手道:“坐吧。”她也只能作罢。转身起却坐在了陈蒨的左手旁。如此一来我与她就正好坐在了陈蒨的左右两侧,并肩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