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子靳梓轩登基为帝,改国号天宇,有天佑大宇之意。
“大人,这眼看吉时将到,可皇上还未回宫,这可如何是好?”李公公一脸着急的问着始终面上淡然的清风。却不知清风此时心里也焦灼不安,主子走的时候,曾吩咐自己不要跟随。不过此时略略也能猜出个大概,定是又去见太子妃了吧。
他还记得那日,低垂的夜幕下,男子抱着满脸红疹的女子在屋顶坐了一夜,脸上的柔情他这些年却是从未见到过的,但是眼神里却抑制不住的哀伤弥漫。那是他抱着她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怀中女子安静沉寂,男子不时喃喃的说上一两句的话,连嘴角的笑意都像是舍不得离开,却终是等不到她的回答。只能紧紧地将女子冰冷的身躯抱在怀中,再不愿放她离开。无奈,拥有时不知珍惜,错过了方知悔恨,为时晚矣。于是,自那日起,他就当真没有再临幸过任何一人,只日日留恋梨园,他始终不肯相信,那个拥有温暖笑容的女子就这样离开了。
“公公不必着急,想着皇上也快回来了。”主子一定会回来的,且不说这皇位对他意义有多大,就算是为了太子妃,他也一定会完成大统。清风看着渐渐上移的日光,安慰着李公公也说服着自己。
果然,宫门大开,一袭墨色衣装的男子策马而来,“皇上,您可是来了,快,侍候皇上更衣。”
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嬷嬷感受着高贵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冷气,心里不住的发怵,也没人敢吱生。
一旁的铜镜中,映出男子冷硬的脸庞,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着,却是一副招惹桃花的样子。身着象征帝王身份的明黄色衣物,胸口绣了盘龙升天的图案,腰间配上祥云绣样的同色锦带,并挂了帝王随身携带的玉佩和珠饰。给这个世间最尊贵的男子又增加了几分属于帝王的霸气和凌厉。
等众人收拾好之后刚想略略松一口气,“让开,本宫来此你们也敢挡道?”女子的娇喝一句不落的悉数灌入正在佩戴帝王冠的男子耳中。却是直接给了清风一个眼神,并不多言。
“皇上,这….不如由臣妾代劳可好?”颜菁菁看着靳梓轩身旁端着托盘站在他身侧的宫女,眼里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
“不必,颜妃只说明,这个时辰来寝殿有何事便好。”靳梓轩闭着眼睛,嘴里吐出的话却最是无情。
“皇上,臣妾….”该死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为何她的轩反而更忘不了那个狐狸精?连这皇后之位就要给她永远的留下去了?不行,这怎么能让她甘心?!
“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朕还有事。”
颜菁菁只好抚着大的特别明显的肚子,由丫鬟搀着离了寝殿。面上虽有不甘,但也终究无法。只是心里暗暗的想着是时候该提醒父亲一下了。
吉时,靳梓轩抬脚一步步踏上通往大殿上的台阶,环视四周,平白的寂静让他觉得以后最终还是要剩下自己了,她终究是无法看到他坐上那把椅子运筹帷幄的样子了。曾想过的许她的一世安宁,到头来也不过竹篮打水。
高高的摘星楼上,男子俯瞰群雄,脚下是绵延不断的江山,还有伏在地上高呼着“天佑天宇,吾皇万岁”的百官和百姓。而男子手中却紧紧握着一副画,那画上是一紫衣女子身着白色狐裘大麾,隐在朵朵红梅中,好似冬日里下凡的精灵,女子明媚皓齿,盈盈浅笑,却是那么和谐又自然的融入在其中,让男子不由看痴了去。可也是那日,她毒发昏倒,而他最后竟也为了一个女人,将身子虚弱的她独自留在宫中甩袖离开。小野猫,即使你不在,朕也要让你陪着看到这旷世盛大的场面。
接下来便是百官觐见。
“请帝王、帝后入座!”小太监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燕雀无声。那小太监似是也知道自己话说错了,刚要磕头求饶,却听那九五之尊的男人说道:“无妨,不必遣退。”
殿下百官大惊,却也都是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几步之间,男子踏上台阶,转身落座,却在身旁的位子上搁了一直握在手中未曾打开的画像。百官在起身看到画上的女子时,心里大惊,皇上这是何意?
“众爱卿平身。”靳梓轩正是将众人的神色看至眼中,也不说话,只淡淡的一一扫过殿上的每一个人,方开口道:“今日乃朕登基的大好时日,午时摆膳御花园,众爱卿一定要来。”
龙椅上的男子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但是眼里的凌厉之色却无法掩盖,一派帝王之气浑然天成。
“是,臣等遵旨。恭贺皇上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对着大殿上的男子和他身旁的画像跪拜谢恩。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雪衣公子立在转角,眼睛却看向摘星楼的方向。那个一袭明黄衣物的男子终于登基为帝,靳权浩虽未曾看见,但若泉下有知定会深感欣慰。
“公子,这人也散了,咱们也回吧。”容容看着一脸凝思的自家公子,开口试探着。
“嗯,回吧,暗一回去没有?”
“是,已经回去了。”容容话音一顿,又嬉皮笑脸的问道:“公子,咱们是不是快要回堡中了?”
话毕,雪衣公子身形一滞,似又想起什么,唇边晕开一抹笑,“再等几日。”楚楚,等着我。
今日茶坊无事,楚楚便窝在堡里。阳光正好,索性让画儿拿了一本书,身子靠在合欢花的树干上,形态慵懒恣意。
点点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晕出一个个的光圈,还有开的甚好的合欢花朵的形状。微风拂过,片片花瓣随风而落,女子伸手接下一瓣,随手放入翻开了的书中。等到很久之后,雪衣公子再次翻开此书,仿佛看到了那个淡然女子伸手接下花瓣时脸上满足的笑意。
“四嫂,总算找到你了!”小妹看向倚在树上闭目养神,面容安详的女子,打趣道。
“是小妹啊。”女子睁开眼睛,却在斑驳的树影下衬得黑玛瑙般的眼睛里更加流光溢彩。
“你倒是会寻去处,这大好的天儿,我们在外面翻天覆地的找你,急得满头大汗,你倒好,自己跑这儿凉快来了!”小妹点着女子的手臂,佯装气恼的调侃着。
“哪儿能啊,这不是无事可做,便让画儿寻了本书嘛,谁成想这春日里阳光这么温煦,晒得直教人想睡觉。”楚楚面上略过一丝尴尬,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带着浅浅笑意的嘴边。
“好了,既然已经找到了你,那就赶快走吧。”五妹说着便要拉楚楚起身。
“咦?这是要去哪里啊?”顺势而起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走吧,娘说今日天气甚好,便叫了众人一起去园中赏花。”
待到两人边聊着家常边赏着花与祁夫人汇合时,众人已行至园中,正坐在八角亭中煮茶吃点心。
“娘,这也是时候该说道说道四嫂了,竟让咱们好找,自己反倒去那四哥亲手种下的合欢林中躲清净去了!”小妹端起桌边刚斟好的一盏茶一饮而尽,这才想着告起楚楚的状来。
“小妹,哪有你这样说的?只是正巧今日茶坊无事,我才偷了一个闲,没想到还让小妹抓到把柄似的,跑到娘这里告我的状来了!”楚楚话未说完,便作势要打她,这小妹可不依,两人便吵闹了一阵,最后实在累了,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咦?四弟妹头上的簪子好别致啊,好像是从未见过的样式。”三姐看着平日里从不佩戴首饰的女子今日竟戴了如此精致不俗的簪子,不由好奇道。
众人均未言语,只是大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握在桌下的两手却紧紧攥着。
看向面色酡红的女子,祁夫人不禁开口解围,“行啦,你若想要,赶紧去给我找个姑爷回来,让他给你买去!”
一席话说完,众人均笑着,唯独大嫂和三姐笑不出来。
大家歇息过后,便又回到园中,原是春日时节,所以一些鸟啊虫啊的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时间,身边的花香,草木香围绕身旁,连发丝上都像沾染了些许春日的气息。身侧蝴蝶飞舞,蜜蜂嗡嗡,众人皆小心避开,却并无赶走之意。
“哎,小心!”一个不察,女子似是被裙角绊了一下,便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前面倒去,不料,却是祁夫人一个转身擒住了她的手腕,及时止住了女子下滑的身体。
“嗯,多谢娘亲!”站直身子的女子声音淡淡的道着谢,但忽视了祁夫人握着她的手腕时眼里的一抹疑惑和凌厉。
“无妨,想必是这几日我交给你的事情有些多了,未曾休息好,这几日便在家歇着吧。眼见儿这天也将晚了,我也有些乏了,今日到此为止,大家就各自散了吧。”祁夫人说完未曾看众人一眼,直接由着丫鬟将她搀了去。
一行人见正主都走了,也不免无趣,便各自告辞离去。留下一脸呆愣的楚楚,祁夫人这话算是卸了她的权么?不由苦笑一声,转身逆着阳光走回住处,地上依稀照出自己单薄的身形,宛若湖中的一叶扁舟,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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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