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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镇】半面红颜款款步 素泪江山换流年(四十)

盛夏时分,浓绿荫盖中蝉鸣不绝于耳。
后土于五月下旬抵达青丘,参加了太子少昊的一百八十岁生日,她的住处乃是过去小公主的居所阆玉阁,如此规格待遇,连共工都没有二话可说。
她生的娇媚,又带着脆生生的任性和贵气,怎么看都不像个玩弄权术胸怀城府的人。少昊正是活泼的年纪,见了这样漂亮的少女,欢喜得不得了,常常闹着要去阆玉阁玩耍。
“公主才歇下,您这样吵闹,又该惹得公主生气了。”幽婉一面哄着少昊,一面让人去给寝殿的内间张一层结界,好教简狄能安心休息。
少昊是知道母亲的脾气的,扁了扁嘴,默默到一边玩着桌上的彩陶瓶子,口里还嘟囔道:“娘亲总是睡觉,也不陪怀素耍着……”
幽婉敛着眉,想起这近两百年来,简狄的身子几乎是每况愈下。细看那脸色,简直可算是透明的;虽然每日都下床来走动,却觉得那神气根本不像个上神阶位的,脚步虚虚的;燕卓君每日清晨起身的动静极小,却仍见得她倦怠地睁着眼睛,一时半会儿再睡不过去。
少昊玩了一阵,觉得甚是无趣,便要回自己的太白殿去,才小跑着要出门,就撞上回来的燕卓,燕卓将他扶好,含笑道:“怎么又待不住?是不是娘亲睡着了?”
“娘亲总是不理会怀素……”
当初生少昊时,燕卓殚精竭虑,生怕简狄受不住,果然到了生产时便卡着生了近十个时辰。她身子骨虚得很,一力苦苦撑着,生完孩子便一头昏厥过去,连少昊第一面都未曾见得。后来月子里拿最好的补物调养着,精神才回来,日日都要到太白殿陪着少昊睡觉。
燕卓自然反对得很,两人约定好待少昊断了奶便回宣华殿来,最后这约定仍是不了了之,倒是燕卓君也一并搬去了太白殿,直至少昊十岁才一同搬回。
“娘亲累了,阿素也要多体谅,不要随意便闹脾气。”燕卓清冷的声音虽带着笑,然而不乏威严,少昊点点头,然后抓着父君的衣角轻道:“阿素想要去后土姐姐那里玩……”
燕卓看看外面的日头,摸摸他的头发,道:“午后后土正在休憩,不是人人都如你这样精神抖擞的,若是闲不住,去读几本书。”
少昊被各种休息的人拒之门外,气鼓鼓地去书房了,燕卓早就为他选好读物,这会儿便让人取下来给他。
穿过消音的结界,他缓步走到简狄的床边,果不其然她正醒着,见是他来了,露出个笑容,燕卓坐下来,笑道:“怎么没有睡?”
“过去的老习惯了。”她淡道,“以往哪有时间午睡呢?”
燕卓弯了弯唇没有说话,目光停在她青黑的眼底,她自生了少昊,总是睡不好,有时候是旧伤处的惊痛,有时候无端醒过来道是听见少昊的哭声,后来连他一早起身都会惊动她。她所谓的习惯,都不过是托辞。过去那样意气风发的女子,固然还有着清亮的眼底,坚韧的内心,却消瘦而虚弱。
“阿素在后土那里么?”她问,语气里带着些微的责意。
“去书房读书了。”
“嗯。”她换了个姿势,长发散在绣花缎子方枕上,素净的中衣领口微开,可见稍嫌嶙峋的锁骨。
后土本该与他们同辈,然而让少昊喊一个一千岁的小姑娘作姨,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便任他叫姐姐了。
燕卓见她那个苍白如纸的样子,心下怜惜,俯下身去,虚虚地搂过她,在鬓角落下亲吻。盛夏燥热,一时气氛旖旎如酒醺香,薄被掀在一旁,她的颈间仍旧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吻过微咸的肌肤,指尖发烫。
简狄双眼迷蒙,尖削的下巴衬得睫毛上雾气楚楚,燕卓顿了顿,沉声道:“……待你身子好一些罢。”
这话说得如同是她在勾诱一般,她羞窘无比,一口咬在燕卓上臂,他任她齿关用力,竟毫无反应,简狄松口一把推开他,道:“你怎生如此……”咬牙切齿了一番,才憋出一个“不要脸”来。
既然不要脸了,何须在乎她怎么讲。燕卓原本还忧心她的身体,现下阴霾一扫,心情大好,一把抱起她笑道:“不要脸可是本事,哪里学得来呢?”她长发如漆,衣角轻轻拂起来还如旧日那般灵动活脱,燕卓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拿来衣物穿好,道:“同我去一次点兵台,看看飞瀑下的虹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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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兵台危楼如旧,燕卓抱着简狄落在楼台上,隐约咸腥的风湿重粘滞,极目望去,在山的那一边便是东方大海,幽都入口便在海底,唯有神寿未尽的元神乃会乘东行信风穿过那道入口,进入幽都。
午后日头西斜,长空里云朵层层,被日华镶得瑰丽,可以想到日暮时分残阳如血时,烟霞漫步的壮景。蒸蒸的云气间,似乎还有远山,如同巨舰浮在海面上一般,苍青的帆鼓满长风,正要远航。
昆仑虚再有高山深谷,雪池冰峰,那寒意萧条的凛冽锋利,和这开阔如怀的海天一空作比,就只是个冰肌玉骨的傲气帝子,又怎有心游万仞的气魄?
近二百年,东海不断遣人探寻入口,终于在海底寻得一道巨大地裂,再往下,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然而不知有什么结界,洞口的坚冰无论如何都敲不出一丝裂缝。
先遣者无法,只能返回,自此,东海大肆种植沙棠,以待此后食其果实下水能呼吸自若。
“阿殷,你看那海上之山,远在百里,山脚之下便是幽都入口,既已探明,东皇帝君便有意任命十二司镇守之。”
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朗,海风忽而清明爽利起来,是她闻过几千年的味道,然而却又格外新鲜,带来海鸥啼鸣之声。
“我推镇西将军句芒为十二司镇之首。”她静静开口,眼里是不变的笃定。
燕卓微微笑起来,看着与他比肩站着的女子,道:“你推荐的,自是最好的。”
他这话里又不知含着多少玩笑的奉承,简狄在这一刻却根本没有他想,长歌悠悠,难比洪荒半分,此刻能站在这里,较之错会,较之擦肩,较之陌路,已再好不过,她还能奢求什么?日光下她单薄的身形如狼毫下一笔,飘逸婉转;披散的长发乃是鸦雏羽色,年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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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宣华殿,宫人报隐罗来过一趟,燕卓点头,对简狄道:“你先陪阿素耍一会儿罢,等我回来一同用夕食。”
简狄飞去一眼,笑道:“他哪里肯要我?有个后土陪着,简直疯魔了,我见了他少不得要管教几分,好教他不要丢尽太子的面,结果如今到我这里便是挑东挑西的。”
“你同他计较什么?待我夕食时做个恶人好了。”他捏捏简狄的鼻子,亲昵不失尔雅,温和如春山,入画入骨。
果真到了夕食十分,少昊一上桌便要挑食,燕卓从容地将一桌菜中他最爱吃的全都端走,放了好些蔬果菜色在他面前,语气平淡:“听闻你近来学会了挑三拣四,好得很,这几个菜你随意挑。”
刚刚还在闹少爷脾气的少昊太子完全愣住了,看着父君的脸色如此表面平静实则凶残,很识相地夹起苦瓜,清热解毒起来。
收拾了儿子,燕卓转向简狄,笑道:“司镇的人选大约已敲定,以句芒为首,有共工氏之臣相柳、我自轩辕带过来的东来、中容、西辞,还有东海的烛阴与白民、摇民、困民三上仙,玄股、朱孟、青流三散仙。你意下如何?”
“共工氏才置了一人?后土怎么没有异议。”她停下筷子,目光落在少昊痛苦吃菜的臭脸上。
“那结界当是幽都一方设的,后土下去之后,要开启应当不会比我们这一方难。”他将结界细讲给她听,“故而共工也无可担忧。”
他还在等她回话,只听得对面女子向少昊倾身过去,柔声道:“阿素,你要吃什么?娘给你夹。”
再看少昊,变节如翻书,也不计较娘亲之前不肯与他耍的前仇,腻着她的手臂要这个要那个,还耀武扬威地向燕卓看一眼,简直要得意到天上去。
燕卓挑了挑眉毛,不再多说,任简狄将那些菜又重新端回去,自己一派闲适地啜着白螺杯里的杏花酿。
入夜后她被折腾得有气无力,以手抵着他的胸膛,低声埋怨道:“你怎生这样不知数,中午时还道待我身子好些再说……”
“你借着我做了回好人,我这恶人只能当到底了。”语里的哀怨叹息如同真的一样,此人毫无愧疚,理所应当地捞起她一缕长发,细细把玩,另一手越发放肆,兴风作浪起来,她混沌间半睁着眼,破碎的视线里看见他英气眉间浮起难得一见的魅色,惹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