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在这种情况下,我到底要不要伤害你呢?”
低声却又字字郑重地问道,我头抵着苏画的肩膀,嘴边挂着不知所措的苦笑。感觉到腰间的两条手臂将我环得更紧了,我指间一松,索性抱住了他的后腰。
不管苏画的答案是什么,我想我真的只有任性到底了。
只因为我自私地不想放手。
然而苏画却在这时开口,声音冰冷,答非所问。
“来之前我还在想,一直都是我主动,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逼得你主动一回,我才肯罢休。可是怎么现在你主动投怀送抱了,我却只感觉到恶心呢。”
闻言,我猛地一僵,又于下一刻撑上他的腰,想要推开他。
手掌一抬按住了我的后脑勺,他死死地扣着我的头、我的腰,不让两人的拥抱就这样结束掉。头被他闷在胸口无法抬起,我试图挣扎,他却将脸埋到了我的耳边,轻声喟叹。
“抱着不好么?抱着就不用看到对方的脸了,我真的不敢再看着你的眼睛说话了。每次都是这样,你从来没有回避过我的目光,却不知道越是真挚越是伤人。”
苏画这个混蛋,突然说出这种叫人难受的话是要闹哪样,一定要逼着我继续口是心非他才高兴吗。
默默地咬着唇角,我双手一垂落到身旁,感觉有一团酸涩在心底散开,我偏要固执地嘴硬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也不想看到你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呢。”
吹拂在耳边的呼吸重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恢复了绵长。
“嗤”地一声嘲笑,苏画道:“又是这样,一如既往的忽冷忽热、或真或假。元免,你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欺骗我就这么好玩儿?你难道不觉得累吗?”
我被他一连三个问句问得一恼,不由僵硬了语气,反问道:“你认为我一直在对你说谎?”
“谁知道呢。”吐出一句不置可否的废话后,他竟不做铺垫且大言不惭地翻起了旧账:“说起来,前世第一次见面你就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不是吗。即使后来开始交往了,我若是不主动联系你,你就完全不记得我这个男朋友的存在,就算是约会,你也老在发呆。最可气的是,我送你的订婚戒指你竟想也不想就拿给亲戚家的小孩儿了!”
“那是因为他一直哭着吵着要要。”我下意识解释道:“我本来就讨厌小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想办法哄他,他要就给他好了。更何况,你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不是吗,明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我何必……”
“所以你就可以把戒指给他?哼,我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吗?!”结果他大声打断了我的话,愈发火大。
我小声嘀咕道:“一个戒指而已,犯得着这么小气么。”
“我小气?是啊,和大气的你比起来,我确实小气得不能再小气了!至少我不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卖给随便哪个路人甲!”这次他不是火大,而是要掀人了。
难为他这么冒火,却仍然死死地抱着我不放。
嘴巴一撇,我道:“柴幼才不是随便哪个路人甲,而且带男朋友见自己的闺蜜算甚‘卖’啊?虽然方式是有点不正常,但是事先我根本知道柴幼要故意整你好吗。”
“你还有理了?!”他先是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然后继续翻旧账,“其它的都不说了,你倒是告诉我,结婚那天你半路跑掉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是结婚恐惧症!”
我有些心虚:“那天柴幼失恋,还摔断了腿……”
“她失恋她断腿是她的事,还是说对你来说,柴幼的事比和我结婚还重要?!”他紧逼不放。
眉心一蹙,我语带不满道:“这还用说吗?你我前世是政治联姻,婚礼只是一场仪式,并不具备除此之外的特殊意义。既然如此,什么时候举行都一样。可是柴幼是我的挚友,为她延迟婚礼,我义无反顾。”
“你……”
终于轮到我打断他一回了:“不要执着于前世的事情不放,苏大少爷你忘记了吗。”
环在我腰际的手紧了一下,苏画咬牙切齿道:“这一世你难道不也是这样对我的?”
“麻烦你先搞清楚,这一世我可没有同你交往,自然不存在对不对得起你一说。”
况且我坚定地认为,这一世我吃亏比较多。
苏画却臭不要脸道:“怎么不存在?麻烦你也先搞清楚,前世我们根本没有分手,这一世当然还是情侣。”
我让他的无耻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得理不饶人道:“这一世我苦寻你多年,你不曾体会过我的心情便罢,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你却故意装成柴幼欺骗我,罪孽深重!眼见你露出了马脚,我非但没有立即拆穿你,反而陪你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你却抓着我的软肋,演花痴欺负我,罪加一等!这些我都没有计较,甚至照顾到你极度思念我的心情,好心与你圆房,你却欲迎还拒过头,差点一口咬死我,罪恶滔天!我……”
我再次打断了他:“欲迎还拒你妹的头!前世你那样设计我,我咬你一口算轻的,为甚还要和你再续甚狗屁前缘?!你大爷的,不理你你倒越说越来劲儿了!比谁更过分么?来啊老子怕你啊!”
话音一落,斤斤计较模式开启。
“在余岭你用枪打了我两下,我一直都记着呢!”
“在那之前你用我当挡箭牌你不要忘了!”
“山洞里面我那样不顾一切地救你,你不感动得以身相许就算了,竟然趁机揍我!长这么大我亲爹都没这样揍过我!”
“揍你你怎样?我被你又是春药又是蛊毒地下,揍你一顿出出气不可以吗?!”
“拍卖会那次!我花了不少心思才把你的小提琴完好无损地带到余岭,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本来打算当场拍下来送给你的,结果让你和兰陵息那小子一起搅和了。这就算了,明明是宁可卖画也要换回来的小提琴,在我面前你却表现得弃之如敝屐,你看准我好欺负是吧?!”
“惊喜?为甚我只感觉到了你对我浓浓的恶意!前世我有多恨不得砸碎了嚼着吃掉小提琴,当时我就有多想砍死你。谁稀罕你送小提琴给我!”
“靠,我的好心都被你当成驴肝肺了!”苏画如是恼叫着,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笑意,“你怎么就不能和我心有灵犀一次?!”
我不免心安:“你怎么就不能去死?!”
结果他语气徒然一沉,算起了总账:“我在床上那么卖力地表现,你却说你只是和我玩玩而已。”
你妹你还好意思说,老子差点因此而死在床上好吗?!
本来准备东拉西扯地把这个问题忽悠过去,然转念想到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干脆一咬牙,豁出去了。
“之前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因为我以为你也只是想玩玩而已。要不是你当时说了那句惹人困扰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去在意交配这件事的,否则事后又怎会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情,然后醒悟到我竟然再次喜欢上了你。啐,光是想想就丢人之极。”
苏画一声不吭地听着,没有动作。
猜不到他心中所想,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你也知道你是怎么个德行,见识过你对待女人的方式后,任谁都会对你丧失信心。我有我的原则,绝不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更不会依附他人。所以,就算你对我是真心,可只要你不能给我自由的空间、平等的地位,那么纵使是口是心非到底,又或是与你为敌,我也不会接受你。”
“……又是这种斩钉截铁的甜言蜜语,我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你。”埋在我颈窝里的脑袋一动,苏画蹭了蹭我的脖子,“你也知道你口是心非么,元免?这样的你说出来的话,我可分不清是真是假。”
“那我说一句真正的谎话如何?”我觉得我今天真的肉麻够了,“灵魂为证,我元免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未喜欢过苏画。我讨厌你,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尾音落下的同时,结界之外黑云涌动着的夜幕里猛地炸开一道闪电,轰隆作响。
我、我靠,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也不过如此吧,有必要这么配合我的表白么,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而且,苏画作为被我表白了的当事人都还没反应呢,破天气瞎凑什么热闹呢真是的。
扭动着脑袋想要偷瞄一眼苏画的表情,他却在这时握住我的肩膀,将我推离怀抱,同他对视。我挑眉望着他深藏情绪的眼睛,不明就里。
缓缓地开启嘴唇,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问:“你说你讨厌我,不想和我在一起?”
“是的。”当然前提是反过来理解。
“可是你都没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他两指一挑,勾上了我的下巴。
我先是不爽了一下,然后妥协道:“我讨……”
不料他握着我下巴的手一抖,硬生生地把我的话抖了回去,还害我差点咬到舌头。
他却笑得很是讨打:“鬼才要听你的口是心非。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喜欢我,很想和我在一起。”
我气结:“说你妹的……”
“所以我爱你,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他不待我骂完,便兀自接上了话头。末了,他忽地一笑,低下头吻上了我的唇角。
双眸敛掩在睫毛之下,华光溢彩。
舌头试探着我的唇线,辗转流连。
一只手勾着我的下巴,一只手握着我的腰,他低垂着头颅,姿态未有高傲。
两人的唇有片刻撤离,却又在下一刻相贴在一起,不依不饶。
我看到他,唇畔生花。
……
好不容易摆脱了苏画的嘴巴,我把脑袋靠上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用他的衣服擦着口水,任凭他抱着我的腰不放。
想了想,我蹙眉道:“把你的后宫和外面包养的情妇全部给我处理掉!”
他笑,学着我的语气道:“我从不在外面包养情妇好吗。”
八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