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苏画没发现我,我都快要以为他之前是故意站在横梁下面,不让我看到他破相的脸的说。
不过他这样子真的好可笑啊。
思及此,我眉毛一抽,便要背过身去偷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画竟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冒出了一句调侃。
“偷听别人聊八卦已经够伤人品了,倘若还对自己的杰作幸灾乐祸的话,那可真是有欠调教。”
什、什么?他难道一直都知道……
随着苏画的话语的落下,我浑身徒然一僵,紧接着右脚不受控制地向前一迈,迈出房梁。连惊呼的时间也没有,我脚下便是一空,直愣愣地栽下房梁,被他接了个正着。
如果这是童话故事,我想我应该红云满面道“王子你死相”。
如果这是穷摇故事,我想我应该掩面娇喊道“吓死人家啦”。
如果这是文艺故事,我想我应该敛眸悲泣道“你终于来了”。
如果这是革命故事,我想我应该宁死不屈道“打倒苏丞相”。
如果这是……
可是这是一个伪面瘫实花痴的女画师穿越后收集美人的故事。
所以,面对着一张破相了的脸,即使此人依然帅得帅绝人寰,可是一看到他脸上那枚违和感极强的牙齿印,我除了面无表情外,实在做不出别的表情来。老实说,要不是碍于皇帝陛下在场,我甚至会在咆哮着“你大爷的禽兽还不快放老子下来”的同时,暴扁苏画一顿。
总之,苏画脸上的贱笑让我很想打。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在上面?啧,老远就听到你的铃铛声了,昨儿这声音可闹了咱们一夜,哪能不叫人印象深刻。”装作没有看懂我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苏画旁若无人地抱着我不放不说,还得寸进尺地调笑起我来。
身后衣袂声响,应该是林潼从房梁上落下。
随后,她无不担忧地叫了皇帝陛下一声:“皇上您……”
“你退下!”皇帝陛下却厉声喝止了她,转而对苏画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自有分寸?朕的丞相,你真的清楚你在做什么么?!”
那甚,皇帝陛下,被调戏的人是我好吗,作为当事人的我都还没说话呢,您这般激动是叫我情何以堪。还是说,您一直深爱着的人其实是苏画?可是您不是喜欢元免上神,也就是我娘吗?
不要问我怎么可能会对“元免上神是我的生母”这件事接受得理所当然,因为在一开始,玄色就告诉过我,我和我的生母长得一模一样。之所以当初在兰陵息梦中看到元免上神后,我会那么介意元免上神这一存在,甚至干脆以XX代替她的名字,个中原因实在复杂,不过以下算是一个解释。
即使元免上神是我的生母,可我从未真正接触过她,又何来感情之说。对她仅仅是抵触足够说明我的无所谓了。
无论如何,元免上神早已经死去,她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或许会影响我的生活,却绝不能影响到我的意志。
就在我胡思乱想期间,苏画的回答响起,却充满了敷衍的味道。
“我当然清楚我在做什么,是你想太多了。”
说完,他将我背对着皇帝陛下放下,然后单手揽住我的腰,让我贴到了他的身上。做完这一切后,他不顾我凶恶的眼神,径自捏起我脸颊上的软肉,肆意蹂躏起来。
皇帝陛下当然不能接受苏画的回答,衣物摩擦声响起,应是他朝这边走了几步:“朕才没有多想!你要是清楚你在做什么、你该做什么,你还会为了一颗棋子而罔顾朕的心血吗?!朕当初布置那么多,为的就是让这个女人失去凌家的依仗。原本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只要她一出余岭,就会被秦筝拿下,可是结果呢?朕的丞相,你来告诉朕,你为她都做了什么?!”
闻言,我心中一动。
当初在余岭城我曾多次遭人暗算是没错,下手的人是秦筝我也隐约猜到了,但是实际情况和皇帝陛下的叙述相差甚大吧。不是我随便乱夸,秦筝那种程度的暗算岂止拿下,简直就是恨不能把我当场诛杀好吗。
究竟是皇帝陛下保留了说法,还是秦筝……
大概是根本没有想过能得到苏画的回答,因此皇帝陛下一改自称,继续长篇大论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苏画叔叔?我为了你,亲手杀死了父王,背叛了所有血亲,最后勉强自己坐上皇帝的位子。我如此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做了这些事,全是为了你!为了帮你完成你的梦想!你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女人,就辜负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她到底有什么好?!”
诶,难道说,皇帝陛下——
“当年你说你需要我,我便抛下所有,跟在你的身边!当年你说你不愿被皇位束缚,我便放弃自由,代你坐上了这个位子!当年你说你希望我做一个好皇帝,我便竭尽全力,让这天下尽快恢复安定!可是如今呢?你为了一颗棋子,就打算放弃一切,放弃我了吗?!”
“……”苏画的手一歪,把我的脸揉成了一团包子。
皇帝陛下的一声声质问响在耳边,我不知道苏画此刻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皇帝陛下的话让我有些动容。
究竟要多么强烈的感情,才能使皇帝陛下全然不顾自己,一心只想帮助苏画?或者说,究竟要多大的影响力,才能使皇帝陛下宁可永远失去自由,也要日复一日地坚守在那个位子上,只为成为苏画坚实的后盾?
当皇帝陛下被束缚在偌大的皇宫中孤独一人之时,他想要成全的那个人却在皇宫外自在逍遥。即便如此,他依然甘之如饴。这样伟大——也许偏执更为贴切——的牺牲精神,我无法想象。
不得不说,我对皇帝陛下此刻的动作神态好奇极了,结果却因为受制于体内蛊虫,我无法回头去看皇帝陛下,更不能说话。
恼怒之下,我放在苏画手臂上的右手改抓为掐,狠狠地掐着他手臂内侧的嫩肉。
“嘶,轻点儿,我这儿有你的牙印呐。”一直揉着我的脸的爪子一收,苏画腾出手握住了我的右手,不让我再掐,而后他朝皇帝陛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就是知道你这里有牙印才掐的!
双目喷火地瞪着他,我的右手不甘地挣了两下,无奈被他握得死紧,实在是无力反抗。
不过以我对苏画变态属性的了解,只要他还有心情同我玩笑,那就说明皇帝陛下的表情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精彩。可是不应该啊,皇帝陛下既然都当着我这个外人——林潼之前就已经被皇帝陛下吼出去了——的面,吐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那么他为什么没有表露出与言辞相应的神态?真是奇怪。
就在我开始怀疑皇帝陛下的演讲是否带有真情实感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苏画眼底闪过的一抹光彩。与其说是无动于衷,不如说是不屑的光彩。
与此同时,他慢条斯理地开启了他的尊口,附带一声苏画式叹息:“亲爱的陛下,你还是一如当年那样不会演戏呢,唉。”
我、我靠啊,搞半天皇帝陛下果然是在演戏吗?唔,我竟然还为之感慨了一番,想想真是傻够了。
“朕不是演戏!”皇帝陛下立即大声否认道,为增加可信度,他甚至重拾了帝王的自称。
“算了,这不重要。”苏画却回应得兴趣缺缺,径直阐述起他的观点:“我并不认为我应该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这和放不放弃你毫无关系。实际上,保护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对的吗?你会这么介意元免,不过是因为她是她的女儿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说到底,你是在害怕当年的事情会重演吧。”
“朕没有……”
“不要再狡辩了,亲爱的陛下,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是你,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的人也是你。我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你来横加干涉。当年我会那样做,仅仅是因为一时脑子发抽,如今真正的元免就在我的身边,我何必再像当年那样。更何况,虽然是她的女儿,我家小免儿可一点儿也不像她那样又老又丑一脸褶子还讨人厌。”
喂喂,你一定要用我当初用来形容你的词语来形容我家老娘吗?而且话说回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听起来貌似奸情满满的样子。
话音一落,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皇帝陛下满是压抑的沉重声音响起:“不要再欺瞒朕了,朕才不信你从未对她动过心!当年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情,如今却如此轻易就否定掉,甚至出言诋毁她,只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她离开才不过刚好二十一年而已,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将她忘记?!”
噢噢噢,我突然又相信皇帝陛下对元免上神的爱情了。
苏画对皇帝陛下的感情问题显然不怎么关心,听到皇帝陛下质问自己,他索性将不耐烦的情绪摆到了面上:“为什么不能忘记?我交往过的女人那么多,要是每一个都必须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我的脑容量早就负担不起了。”
那你为毛不干脆把老子也一同忘记?如是吐着槽,我眨了眨眼睛,不敢让苏画看出我心底的想法。
虽然某人如我所愿地没有看出我的想法,但是却将我眨眼睛的举动曲解成了另外的意思:“哎呀呀,亲爱的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放心,咱们之间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牢记在脑海中没有忘记。而且,越是最近的事情,我记得越是清晰哦。”末了,他故作暧昧地回眨了两下眼睛。
这个混蛋就不能不要时不时地提起交配的事情么?!
恼火地瞪着苏画,我恨不能在他的右脸上也啃上一记,皇帝陛下却因苏画对我的调戏而再次失了镇静。
“你告诉朕,这个女人有哪里比得上元免,啊?!若不是因为长了一张和元免一样的脸,朕甚至不屑于看她第二眼!不过仗着是元免的女儿,才拥有了那么多的光环,这样可恶的一个女人,她凭什么偷走你对元免的喜欢?!”
我说皇帝陛下,虽然你是美人,是超级大美人,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老子好吗?!而且老子乃堂堂一主角,到底为什么要被你这个配角嫌弃啊摔!
六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