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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信子 八

第二日一早,风幸便启程赶往帝都,随后中午,沈医师也裹带着谷里一切银两离谷出走去了。
“……”
环视了一圈家徒四壁的医谷后,我和柳邪对望一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发现传说中的高人、神医什么的,全部都是些为老不尊的家伙。
如今唯一的煮饭公跑了,谷里也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和柳邪除了出谷打家劫舍——呸,劫富济贫——外,无路可走。
各自回房收拾好行装之后,我和柳邪踩着妙曼的轻功,跑到隔壁唐门家求生去也。
好不容易敲开了唐门家的大门,却不想唐家小厮一看到我,便先抖了三抖。若非我动作快按住了门板,今日怕是要吃闭门羹罢。
“你你你你你……风女侠饶命——不不,风女侠贵干?”那小厮大半个身子缩在门后面,胆战心惊地盯着我,不断抖抖抖。
见此,我眉毛一立:“打劫。”
“借钱。”与此同时,柳邪好脾气地说着。
唐家小厮却不理柳邪特意表现出来的善意,听我这么讲,他几乎是立时尖叫着,然后跑没影儿了。
“啊啊啊啊啊姓风的恶婆娘又来啦——!!”
闻言,我的嘴角抽了一抽。
柳邪在一旁安抚道:“书儿,莫要和这些家伙计较,有失气度。”
我睨了他一眼,往日的乖顺早就不知踪迹,此刻表现出来的只有恶声恶气:“你管我!”
风书从来只在风幸面前卖乖,这是除了风幸外谁都晓得的事实。要想治住风书,只有找来风幸。倒不是说风书会听风幸的话,而是风幸一出现,风书的注意力就会全部放到他的身上,无暇他顾。两人的关系好比骨头和狗。
至于在外人看来应该是黏合剂的柳邪,其实是他心头有苦说不出。作为风书的头号情敌,风书没趁他晚上睡着了爬他床上捅他刀子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又怎能奢望他起黏合剂的作用。不过严格来讲是黏了的,因为柳邪在场的时候,风书黏风幸更紧了。
眼下风幸不在,柳邪武功又一般,我实在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柳邪是如何从风书手中逃出生天的。
啧,都说风幸不在了,柳邪也并非会打小报告的人,现在正是风幸对风书的记忆盲区好吗。
唐家小厮跑是跑了,可大门却忘了关。方才的辱骂之仇无礼之恨我若不报,那还得了。想及此,我一脚踹开大门,冲进了唐门的老巢。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一踏进唐门的大堂,我听到的不是下人们的鸡猫鬼叫,也不是唐三宝那怂货极度惊恐之下所发出的悲嚎,而是某人清雅温润且贱得讨打的询问。
“哪儿呢哪儿呢?你们说的姓风的恶婆娘在哪儿呢?”
我吓尿人的气势先是一顿,然而在听到身后柳邪的脚步声后,再次勃发。
“唐三宝,还不快滚过来给本姑娘舔脚!”
破天荒的是,我这一声咆哮非但没能把唐三宝吓尿,反而激起了他的大笑。
前几日才被我打掉的银门牙已然换新成金,此时正在他大开的嘴巴里面闪闪发光。青肿的熊猫眼难得没有左闪右闪,而是胆大包天地同我对视着,下巴扬得老高。粗黑的眉毛一挑,他指着我,对身旁的苏画道:“是她,是她,就是她!姓风的恶婆娘,风信子!”
我让他这副熊样给逗笑了,不由双手一抬插在腰上,哼笑道:“不错啊唐三宝,晓得找帮手了。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找的这个帮手能帮你多少!”
最后一个音没有发好,差点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喷出了唾沫星子。
唐三宝被我凶恶的眼神吓得抖了一下,遂躲到苏画身后,狐假虎威道:“你这恶婆娘,不要仗着武功高强,就肆意欺凌弱小!今日苏丞相在此,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我懒得跟他废话,右手一扬,遥指一言不发地看着好戏的苏画,道:“那什么丞相,什么来头?报上名来,交钱不杀!”
“哎呀呀,可爱的书书妹妹不记得苏哥哥我了吗?真是无情得令人心伤啊。”嘴上这么说着,苏画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点儿也不心伤的笑容,看着我的目光热烈得像是在看他心心念着的女朋友一样。
虽然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无视掉他恶心人的话语,我嘴皮子一掀,匪气十足道:“管你是苏哥哥还是苏弟弟,唧唧歪歪地跟个臭娘们儿一样。要降要打你一句话,本姑娘随时奉陪!”
他笑得愈发灿烂:“数年不见,书书妹妹由当初的静之处子成长为如今的动之脱兔,如此大的变化,倒叫苏哥哥我不知是该欣喜若狂还是痛心疾首的好。”
“你大爷的到底是谁啊?要打就打不打就滚,没事瞎拉什么关系呢。本姑娘可没时间在这儿陪你闲唠嗑,打家劫舍完本姑娘还要去为害武林的干活!”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我袖子一撸便欲上前揍人。
唐三宝立时惨叫道:“来啦来啦!姓风的恶婆娘过来打人啦!苏丞相快救救我啊,再不拿下这恶婆娘,她就要阉了我啊!!”
“嗬,唐三宝你个怂货倒是记得本姑娘上次说的话。”冷声讽刺着,我两步上前,以特殊步法绕过苏画后,擒住缩成一团的唐三宝,抡圆了拳头。
“书儿,打架事小,借钱事大,谷里还等着买米回去开锅啊。”
“书书妹妹,打人这种有损淑女形象的事怎劳你亲自动手,放开那怂货,让苏哥哥我来。”
“啊——!”
耳闻过柳邪无奈的提醒、苏画无聊的废话以及唐三宝无种的惨叫,我收回拳头,遂丢开被我一拳揍晕了的唐三宝,朝角落里的唐家下人们露出了一抹微笑。
“没听到柳师兄的话吗?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烟尘四起,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揣了沉甸甸的一袋银子。心满意足地挥手示意柳邪可以去菜市场买米了,并顺势踹了死猪一样的唐三宝一脚,然后我叹息着,拍了拍苏画的肩膀。
“连怂货都不放过,丞相大叔你的下限真是越来越低了。”
说完,我扯着柳邪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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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幸出谷至今已有两月,仍旧未归。
期间沈医师回来两次,离谷出走三次;柳邪救助病人无数次;我劫富济贫五次,为害武林无数次。将近一个夏天的时间,风幸不在身边,却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络。
据最新消息显示,风幸此时正将一直昏迷不醒的凌宸带上了凌家船队,前往蓬莱海域寻找治疗凌宸的药引。我知道而后不久,他们就会遇上初出锦绣岛的“我”。
算算时间,我也该启程回东境国复命了。
依照脑海中的指令,我写了一封又厚又沉,差点让信鸽飞不起来的书函送往远在海域之上的风幸。随后我便告别了柳邪和离谷出走回来了的沈医师,骑着春娇独自前往东境国。
途中,我不分昼夜地赶着路。累了就趴在春娇背上打盹儿,饿了就吃身上带着的干粮,脏了就找河流清洗,穷了就去就近城镇打家劫舍顺便补给。我如此拼命地赶路,只为了赶在那个日子之前到达东境国。
八月七日,“我”随凌宸一行踏上九州大陆的日子。
历时一月,我终于在八月六日抵达了东境国的沿海地。
于客栈落脚后,我将这些日子以来所积的风尘尽悉洗去,换上了新衣。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我倒入床榻,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我从客栈里出来,遂骑着休息了一夜精神大好的春娇,来到码头边上。随便挑了一处仓库躲好后,我倚在面向大海的窗口,静静等待。
至巳时,声势浩大的凌家船队如期而至,当先一艘豪华巨船驶入港口,抛锚停泊。
巨船之上,一行衣着不一的男女从船上下来,驻足在码头。
其中一名黄衫少年正同身旁的一名银裳小童说着什么,脸上是气急败坏的神情。银裳小童心不在焉地听着,猫儿那样的大眼睛却直直地望着身前不远处的那名女娃。女娃面上没有表情,即使如此,她出众的相貌仍惹得过往之人频频回头。对此她看似毫不关心,然眼底透出的不愉已然暴露了她的心情。
就在这时,银裳小童撇开说个没停的黄衫少年,两步奔向女娃,抱住了她的手臂。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带着叫人心暖的黏意。
“姐姐,你在看什么东西?宸儿很好奇。”
女娃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开视线继续打量四周的环境,嘴上却解释道:“没看什么,只是第一次来这里,感觉有些不适应。”
“是吗,可是宸儿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说,为什么宸儿一点儿也不觉得不适应呢?”
“凌宸你这个臭小子,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黄衫少年在一旁怒吼道。
交代好一切后,黄衫少年便独自一人离开了。银裳小童拉了拉犹在思考着什么的女娃的袖子,示意她也该走了。女娃似将将回过神来那般,眨了眨美丽的眼睛,遂同银裳小童相携离去。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两人的交谈声一点点散去。
“姐姐,宸儿喜欢你,以后和宸儿一起生活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姐姐你难道不喜欢宸儿吗?宸儿那么喜欢姐姐你,你怎么可以……”
“……”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才从仓库里出来。大概是日头升高的原因,以致于我感觉眼底有一股涩意挥之不去。
明明之前还坚持着要亲眼见过才肯放心,可是如今只感觉不如不见。
是的,凌宸和元免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然而凌宸和我的故事,已经彻底落下了帷幕。
漫无目的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我的目光四下搜寻着,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找到的东西。往日的欢声笑语萦绕在耳边,此刻听来只觉得虚无飘渺,不过是送别了一段感情,偏让人感觉像是送出了半颗心。
一颗太过,半颗恰好。
出神间,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名路人。垂着头朝那人低声道过歉后,我本欲继续朝前走,却不想又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无意多做无谓的事情,我脚下一挪便要绕过此人,他却在这时开了口。
“瞧这是什么缘分啊,书书妹妹,你说在下最近怎么老是可以碰见你呢?”
一如既往的语含调戏,分毫不错的面上笑意,苏画站在我的面前,如画的眉眼叫我难消眷恋。
懒得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抬起头,看进他的眼底。虽然只到他胸前的身高使我无法同他平视,却无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喂,丞相大叔,借你的胸膛抱抱如何?”
说完,我不待他的回答,径自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想想真是不爽,为什么我抱我的男朋友还要打声招呼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