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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染墨华年第二十章
进了内室,楼凝月知道轩辕锦翔一定会找来。所以找了只干净的白玉药盅,用匕首割腕放了一小碗血。然后把那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放在里面,看着白色的矞云从雪白色变成了金黄色,漂浮在血液之上。找出了笔墨留了一张字条。就当是就此决了永世的眷恋吧。墨,对不起。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了。不过,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楼凝月提笔在细腻的绢纸上写下四行小字:
无爱无妒
无爱无伤
无爱无扰
无爱无忧
娟绣的字体此时却带着永世的别离。
如释重负的笑终于挂在楼凝月的脸颊。一步一步毫不慌乱地走在通往枉生崖顶峰的路。这条路还有一个名字,叫黄泉。
快一点!再快一点!没办法了。黑发凌乱的随风舞动,衣袂被风扬起猎猎作响。黑衣的男子郁结着的面色透出了他此时的焦急,银白的匕首闪着寒芒,男子用锋利地匕首划破了自己原本就残破不堪包裹着厚厚绷带的的掌心,男子身下墨玉般的骏马长嘶一声,「碎玉。再快点!」马儿眼中带了嗜血的光芒饮了男子汩汩的鲜血,风驰电掣。速度几乎是刚刚的一倍。男子收回手,「碎玉,谢谢。」
一路的狂奔没有丝毫的停顿。药王谷。终于到了,顾不及擦去脸上纵横流淌的汗水,直接冲进了内室。
「月儿!」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声回音和室内飘荡着的血液的味道。没有人!却只有桌上放着一只干净的药盅。药盅盛的是一碗暗红色弥漫着血气的液体和一株金色的植物。这是……矞云?!
月儿!却无意中看见了雪白的绢纸和四行清秀的小字:
无爱无妒
无爱无伤
无爱无扰
无爱无忧
这是,这是月儿要说的吗?原来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了。这话的意思……轩辕锦翔觉得心如刀绞。
「无爱无妒,无爱无伤,无爱无扰,无爱无忧。」轩辕锦翔念着这四行字仰头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喉咙。这下随了你的意,无牵无挂了是吗?月儿……等一下!温热的?那么,就是说月儿还没有走远?!他会去哪?山顶!糟了!
轩辕锦翔飞也似的冲上了枉生崖通往崖顶的黄泉。施展轻工十步变作一步。快点!再快点!这一路几乎拼尽了轩辕锦翔一生的力气。
十步、九步……一步。崖顶的风很大,扬起了女子一袭血染的白裙。月儿!看见了!还来得及!
本是背对着自己的,白衣上盛开着大片的血花的女子站在崖边,缓缓转身,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黑发轻扬,留海盖住了漂亮的眼睛,看不清神色。「月儿!」「你来了。」「你知道我会来对不对?」「……」「月儿,你过来,那面危险。」看着险险的站在崖边的女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失足落下这万丈悬崖。「你别过来!」轩辕锦翔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楼凝月又向后挪了一步。「月儿,我不过去,你别乱来!」「太子殿下。」「月儿,你怎么啦?」「我只想问太子殿下退兵了吗?」「退了退了!你先下来。」楼凝月微微摇了摇头。「你喝了吗?」「什么?」「内室的药。」「喝了。」楼凝月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绝美的笑靥绽开在女子无双的脸上。这一笑,山河变色,倾覆苍生。「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怕。」「……」「但是纵使是毒药,只要你让我喝,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惊讶的神色显现在女子脸上。然而转瞬便释然了。「谢谢。」真的,无牵无挂了。「什么?」风凌乱了楼凝月淡淡的两个字。轩辕锦翔来不及捕捉女子的话,却只见白裙的女子纵身跳下了万顷悬崖。
「月儿!」身体自动作出反应,轩辕锦翔直直地跳下,试图抓住楼凝月,反手一掌拍在崖顶,加速了下落的速度。急速的下落让轩辕锦翔接近了女子。还差一点,就一点了。抓住了!当轩辕锦翔的手臂环上女子的腰的时候,安详的闭着双眼的女子陡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溢满的是极度的难以置信。却只见轩辕锦翔祸世妖孽般的容颜上绽开的是释然安心的笑容,倒叫楼凝月莫名的安心,「月儿……」低低的呢喃仿佛惑人心神的魔咒,箍在女子腰间的手臂力度大的差点折断楼凝月的腰,将女子完完全全的护在自己的怀里。拔出腰间削铁如泥的凌霜剑,发狠的并上内力直接把凌霜插入陡峭的山体在山壁上开出一道一尺来深沟痕。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却还是在落地的时候重重的砸在地上。怀中的女子却被严严实实的护住,山体被切开的碎石没崩到,下落的时候也没有撞倒分毫,轩辕锦翔舒了一口气,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楼凝月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模糊,陷入无尽的黑暗。
我死了吗?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像被生生掰开来。内脏里面像是火烧一样。眼皮好重。「翔!你醒醒!」谁再叫我?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困?再一次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看着满身狼狈的男子,楼凝月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莫名的柔软了。翔,他,又救了我……我……我又害了他……我真是个混蛋。女子一耳光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对你来说我明明只是一个玩物,只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费心?!为什么要这么保护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楼凝月看着男子的面容回忆起以往的一幕幕。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是那般的纵容,这样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人儿竟会为了自己落得如此狼狈,几次险些丧命,自己真的很迷惑,自己不是玩具吗?为什么要对一个玩具那么好?这么多的疑惑还没有解开,还没有亲口问问他,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不可以!不可以!楼凝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保持冷静。恢复医者的睿智。
内脏受损,骨头断裂,急火攻心,郁结于心……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吧。楼凝月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女子发狠将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的男子背了起来一如那时的初见。楼凝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了又有这么大的力气。环顾四周,山洞,这里,这里竟是枉生崖中间的一个突出的岩石,还有一个陡峭的山壁上的石洞。向山洞走去,把轩辕锦翔放下来,找了些蒲草垫在地上,把轩辕锦翔弄到蒲草上,又拾了些柴在轩辕锦翔身边不远的地方生了一堆火,保持着轩辕锦翔的体温。正愁如何医治的时候楼凝月猛然间想起,这里,这里是药王谷啊!太好了,女子飞快的冲出山洞,不大的平台上却长着很多珍贵的药材,不知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呢,这些药可都是平日里来可遇而不可求的啊。太好了。没有主要的工具,楼凝月回到山洞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使轩辕锦翔服下药材。
楼凝月嚼碎了草药微苦的味道在味蕾上肆虐的蔓延着。却无论如何喂不进轩辕锦翔口中无奈,楼凝月只得学着欧阳墨醴的样子一口一口的把草药哆近轩辕锦翔口中。喂完了药,包扎好了伤口,楼凝月又开始收集植物上的水滴。喂轩辕锦翔喝下,做好这一切,女子已经筋疲力尽了,而明月也已经东升了,山谷里传来了一两声狼孤独的嚎叫声,楼凝月不仅有些发毛,糟了,翔流了那么多血,难免会引来野兽。
嗷呜——糟了!越来越近的声音。楼凝月有些慌了,自己虽然会武功,可是这赤手空拳的对付野兽可不好办!一只还好说,一群的话估计自己就要葬身狼腹了,自己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是翔他是无辜的,自己已经害过他一次了,又怎能害他枉死呢!更何况,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君王,一个国家等着他去治理呢,更何况若是日曜的太子若是死在月华的药王谷,还葬身狼腹只怕必是要引起战争吧。更何况,自己已经欠了他一命了,而且此刻的自己也必须要保护他。正当楼凝月慌乱的时候,脚下却踢倒了异物。金属与石块碰撞的声音让楼凝月重燃希望。凌霜!太好了!看着黑玉拉丝的剑身,女子的眼中闪着希望的光彩。却是刚捡起剑,狼群就到了面前。一双双莹绿的眼睛在黑暗的夜中犹如鬼火。一、二、三、四……十四、十五。一共十五只。还真是群狼环伺啊。
头狼的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血盆大口喷着恶臭的气息。拱起了身子,伺机出动,时刻准备攻击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纤细女子。嗷呜——长嚎一声,两只灰色的狼猛地扑上来,楼凝月不甘示弱,剑光繁复,削铁如泥的宝剑瞬间斩去了两匹灰狼的狼头。鲜血淋漓的头颅滚到了头狼的前爪边。头狼看到自己的手下瞬间死在敌人剑下,气极败坏的把狼头踢到一边长嚎一声,所有的狼像是得令一般集体扑上来和楼凝月缠斗在一起。狼群学聪明了,料定楼凝月寡不敌众,一起上,分头行动,女子被咬住了手腕和肩膀,眼看着一匹黑色的大狼就要咬上自己的脖子,女子却闭上眼睛。我命由我不由天,无爱无妒,无爱无伤,无爱无扰,无爱无忧。再睁开眼时,楼凝月的额间多了一抹凤凰纹印。眼中杀气迸现,提剑挽花,挥开自己手臂上的灰狼,凌霜剑周身萦绕着凤凰尾羽般流转的光华。流转的光华仿佛有了生命,幻化成欲火涅槃重生的凤凰,飞翼流火,凤眸血红,仰天长鸣,流光溢彩,一剑毙命,瞬间斩杀了纠缠的狼群。十三、十四!少一只头狼!猛然回头看见头狼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轩辕锦翔的咽喉要害似要一口咬下。混蛋!这畜生居然还跟我玩玉石俱焚!
噗!穿过血肉的声音接着是鲜血喷涌。
安静极了……仿佛时间也静止了。楼凝月单薄的身子猛然倒下。
只见头狼被贯穿了咽喉直直的被一只金簪钉在石壁上。而楼凝月原本已经被血染成红白两色的衣裙此时已经成了一袭暗红色的烈烈血色衣袍,根本看不出当初的颜色,只是描金的凤凰更显凌厉。楼凝月黑发散乱披散在地上,楼凝月紧紧地咬着下唇,喘着粗气,极限了!山洞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味。狼的头颅、残肢、鲜血,无一不提醒着刚刚发生的惨斗。楼凝月简单的处理了自己的伤口,艰难地挪动身子摇摇晃晃的来到一直安然沉睡的男子身边。
男子的面容泛着不自然的霞红,楼凝月伸出手去附上了男子的额头。
好烫!起了高热了!怎么办?!他得取暖,楼凝月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去捡柴火,烧旺了火。可是根本就无济于事。
楼凝月把心一横,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小心的脱下男子的衣服,小心翼翼生怕扯到了男子的伤口。楼凝月把外袍裹在两人身上,肌肤相亲,直接抱住了男子,用自己的体温取暖。为轩辕锦翔挡住洞口的寒风。楼凝月则有些冻得发抖。
肌肤相亲温度在两人之间攀升,轩辕锦翔的身体不再是冰冷,额头也不再是滚烫,渐渐的恢复了他该有的温度。女子也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无边的困意袭来。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着鱼肚的白。楼凝月却沉沉的睡去。
昨晚,是谁?温热的体温,像是暖炉一样。轩辕锦翔费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就看见楼凝月的恬静的睡颜,只是在那张绝世倾城的容颜上却多了几道已经结了痂的血痕。空气中的浓重的血腥味让轩辕锦翔不由得皱了皱眉。环顾四周,满满一地都是残缺不全的狼和残肢,满地的鲜血将山洞内的土壤染成了暗红色。而墙壁上还钉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狼。地上还躺着血迹凝固了的凌霜剑。不难看出昨夜的苦战。
温润滑腻的身子,白如荷藕的玉臂环在自己颈上,可楼凝月的手臂和肩颈是确包着布条。她受伤了?!这景象却是让轩辕锦翔吃了一惊。怀中的人儿几乎全裸,肢体交缠,肌肤相亲。自己也是一样,外袍裹在两人身外。包裹在一起,这样的姿势着实暧昧。「嗯?」怀中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月儿。」轩辕锦翔的嗓子带着暗哑。「嗯?」楼凝月抬起手臂揉揉眼睛「嘶——」却不经意的扯动了伤口,这疼痛让楼凝月顿时清醒了。「翔,你醒……」话还没说完,楼凝月就已经腾的红了脸……楼凝月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近乎全裸的。「怎么啦?」「没、没什么。」
楼凝月慌乱的起来飞快的往身上套衣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伸手摸了摸轩辕锦翔的头。「你……」「太好了!退热了。」然后又冷不丁的抓住了轩辕锦翔的手腕摸上了轩辕锦翔的脉搏。「太好了,果然是奇药,没事了。」职业病。楼凝月正独自高兴得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女子的这些小举动,让轩辕锦翔有一种错觉,好像是那段时候他刚刚被楼凝月捡回家的时候。「对不起。」楼凝月的目光飘向远方,女子小声地说。「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了。」楼凝月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别哭。」轩辕锦翔把楼凝月代进怀里轻轻安抚。这一次楼凝月异常的乖顺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轩辕锦翔却长长的叹息一声。「月儿,你就算是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答应我,别再做傻事了,我会放你走的。回去我就送你回月华。我放你自由。」轩辕锦翔轻轻拍着楼凝月的背。柔和的说,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与无奈。看着洞外的晴空。果然,这晴天永远不会属于我们啊。那么,我放手。欧阳墨醴你真幸福。我也许会祝福你们的吧。
轩辕锦翔自嘲地笑笑。轻拂过女子的脸颊。「傻月儿,谢谢你,那么拼死的保护我。我的月儿都成了小花猫了。」怜惜的看着女子,修长的指尖划过女子已经结了痂的伤疤。怀中的女子却因为极度的疲惫早已睡去。月儿,你总是听不见我的话,也许这就是天意了。你果然还是不属于我。
轩辕锦翔抱起清秀的女子,大步走出山洞,恢复了的身体施展轻功,凌万顷之险峰如履平地。那么月儿,要离开了呢。
轩辕锦翔低下头偷偷亲了亲楼凝月的脸颊。眼中是无限的眷恋和温柔。再抬头,轩辕锦翔还是那个倾绝天下的太子。
月儿,我和你,终究还是错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