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茉认真地听着,终于把故事完全接上,沈湘生下的那个孩子便是自己,但这又如何呢?难道沈湘当日不是因为与人有染而被休弃?难道与沈湘有染的那个人,不是叶渊?
“老奴对天发誓,当年夫人绝对没有对不起萧侯爷,”叙述完了这一切,沈二娘的情绪却是愈加激动了,“小姐是萧侯爷的亲生女儿啊——”
楚湘茉呆愣地看着沈二娘,耳边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总也听不真切。
“老奴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夫人——”沈二娘猛地起身,冲着桌脚撞了上去,身子一歪,便趴在了地上。
刺目地红色,刺激着楚湘茉的心神,有些恍惚,紧接着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醒来时,一切如旧,只是这本就萧条的院落中,又少了一个沈二娘,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也跟着沈二娘去了,例如楚湘茉面上本是极淡的笑意,再例如,那一封封飘飞于路叶两府间的片片素笺。
楚湘茉出嫁那日,天阴沉得厉害,却落不下一滴雨来,闷热中夹杂着烦躁,竟好似十分贴切地迎合着如楚湘茉此刻的心境。
楚湘茉不是没想过要逃,只是,不能。
那日之后,楚湘茉也曾鼓起勇气当面质问自己的父亲,然自己的怒目相视竟只换来了左丞相冷冷一瞥,所以很显然的,那位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位居高位的左丞相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会嫁给谁,抑或能否得到幸福,且自那日以后,楚湘茉便察觉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自己被软禁了。
所以直到大婚之日,楚湘茉才终于得了走出那小小院落的机会,且是身着大红喜袍,将要嫁给,自己的哥哥。
左丞相府距离官侯府不过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可不知那长长的迎亲队伍是为了彰显这门亲事的繁华与重要,还是为了更深地讽刺楚湘茉将要面对的未来,竟绕着整个京城行了一圈才终于停在气派非凡的左丞相府门前,围观百姓数不胜数,却不知有几人当真只是来看这一场热闹喜庆的婚事。
楚湘茉是被媒婆扶着上了喜轿,身后跟着的是陪嫁的丫头赵紫衣,除此之外,大概再也寻不到什么熟悉的身影了。
轿子走得不稳,楚湘茉顶着重似千斤的凤冠安静地坐在颠簸地轿中,安静得好似这轿子本就是空的。
到了官侯府,又是一干繁复礼节,楚湘茉这才被府上前来接应的下人扶着,行侧门踏进了偌大的官侯府,是了,只为妾,所以只能行侧门、步入。
接着迎来的,便是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自己的兄长,官君策,楚湘茉垂眸略作思索,自己是从未见过这人的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当然,被推入洞房的只有楚湘茉,还有一直跟在一侧的赵紫衣。
“小姐,现今屋中只剩下你我二人,你不必如此拘谨了。”赵紫衣刻意压低的声音响在耳畔,让楚湘茉禁不住苦笑,自己的拘谨竟是这般明显吗?
“赵紫衣,现今什么时辰了?”楚湘茉将身子稍稍放松,斜倚在床柩上,声音里能听出些微沙哑。
“估摸着快到未时了罢,小姐你是不是饿了?要不先把喜帕掀开,赵紫衣去帮小姐拿些吃食过来?”赵紫衣很乖巧地走到楚湘茉身侧,轻轻按捏起楚湘茉酸疼的肩膀。
“不必了,媒婆不是说了吗?喜帕要由夫君亲手挑开,才算得吉祥如意。”听声音便只楚湘茉此时已很是疲惫。
“是赵紫衣多嘴了,”赵紫衣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忙碌起来,“小姐呀,赵紫衣有话想说,可又怕小姐听了难过。”
楚湘茉已是懒得多做言语,只点了点头,示意赵紫衣继续说下去。
“不瞒小姐,其实赵紫衣在之前也打听了一些有关小侯爷的事,听外头人说,其实小侯爷为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不及路公子那般武艺超群,但毕竟也是朝中才俊呀,我听人说呀,小侯爷不仅人长得英俊,还颇具文采呢,小姐以前不也去过圣上宴请群臣家眷的春宴嘛,那肯定是目睹过小侯爷的文采气度的吧?”得了主子的准许,赵紫衣便如小燕子般喋喋不休起来。
“如此听来,你倒是极中意这位小侯爷哪?”楚湘茉听得好笑,玩笑着接了一句。
“赵紫衣哪里敢哪,其实奴婢也不过是希望小姐开心些,”赵紫衣委屈地撇嘴,接着道,“小姐你想呀,既然小侯爷是这么优秀的人,那么小姐大可不必这般沮丧了,说不准,等小侯爷见了小姐之后,就喜欢上了小姐也说不准呀——”
“贫嘴——”楚湘茉一声轻叱,心情确是好了很多。
“赵紫衣才没有呢,其实赵紫衣更想说,恩,就算小侯爷不疼小姐也没关系的,因为无论怎样,赵紫衣都会陪在小姐身边,决不让小姐受分毫委屈的。”赵紫衣抿了抿唇,低着头小声又坚定地叙述着自己的坚定想法,其实自己真的很想看到小姐的笑容呢。
“我自知晓,你放心,总会好的。”楚湘茉抬手拍了拍赵紫衣压在自己肩上的素手,像是安慰,又像是在表达信任。
“恩恩,如果小侯爷敢欺负小姐,赵紫衣一定会帮小姐讨回公道的——”赵紫衣嘻嘻笑着,正要继续夸大自己的使命,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戏谑含笑的声音。
“可真是个护住的丫头啊,还没见面就开始诋毁自家姑爷了?”官君策其实已立在门外听了片刻这主仆间的对话,直到觉着这二人的交流已经变得完全没营养了,这才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姑爷。”赵紫衣一惊,忙后退了几步,福了福身子。
第77章完全接上